台中市近年來出現不少「永續步道」,這些步道不僅講究與自然環境的共存,更融入在地歷史、人文風情,以及飽滿的土地故事,讓每條步道成為體驗台中獨特文化的旅遊路徑。
即便時節已入秋,強颱山陀兒、康芮卻接連襲台,但在台中,過去每逢風災必定滿目瘡痍的登山健行步道,如今卻因為「永續步道」概念的導入,而變得更有氣候韌性。
用環境友善材料,重現原始獵徑風華
來到台中市和平區的環山獵人步道,百年前泰雅族古獵徑場景彷彿重現眼前。全線設施皆以手作方式施作,採用原木、繩索和可再利用的鋼構材料,並在現地採集塊石疊砌駁坎,絕大部份均保留原始獵徑環境風貌,儘可能達成自然無為設計境界。
由於步道全線為在生態環境豐富的雪霸國家公園範圍內,設計和施工階段都委由專業生態檢核團隊,針對當地生態環境保育項目,給予本案設計和施工團隊協助。
例如,團隊堅守「零水泥」原則,以「最少破壞達到環境最大恢復力」目標施作,以斜木樁護欄新工法把步道路基加寬,下方懸挑空間也可供原生動植物棲息,並把現地塊石鋪設在歷史場景區域,以限制遊客活動範圍,並在上頭鋪設粗木屑,使土壤能有喘息空間,形同以「減法設計」思維,達成觀光活動和生態保育平衡。
正因如此,即便極端氣候來襲,夏日午後強降雨、秋日強颱已成新日常,環山獵人步道面對強降雨、土石流等潛在威脅,反倒更不容易損壞。
團隊解釋,設計儘量順勢而為,保留原始地形,把坡面和步道上的逕流順利分流導排,也運用泰雅族先民疊砌塊石坡原理,以「五圍砌」、「六圍砌」結構原理施作,也就是在整地、清理後,以五至七顆石頭進行圍砌,並利用打鑿、修整使接縫吻合、斜率平整,更具有不織布的韌性和透水性。
歷史一甲子步道,用手作賦予新生命
同樣的氣候韌性,也在大甲區鐵砧山桂花泉登山步道看得見。這條步道早在1960年代就興建完成,因為步道兩旁遍植桂花樹、鐵砧山表面滲水形成泉水,故得其名。但因步道設施老舊,為復原昔日風貌,並強化步道安全,因而台中市觀旅局籌措經費進行優化改善。
組織團隊手作步道的台灣千里步道協會步道師陳建熹解釋,所謂「手作」,是以手工方式維護步道,並以雙手能施作的角度,思考步道設計、施作和維護,與周遭自然環境、人文歷史脈絡深度結合。
相較於傳統工法依賴大型機具、水泥等外來材料興建步道,雖然看似施作方便、完工快速,但工程施作過程、完工後,時常對山林造成過度擾動,造成無法回復的傷害,因而各地出現愈來愈多講究與周遭生態人文平衡的手作步道。
陳建熹指出,過去修建步道時,常會使用磚塊、輪胎隔開步道,但這兩種材質並不透水,使大量雨水累積在步道面下,登山客走久了以後步道面會下凹,而且外來材料在視覺上與環境並不連貫,不只不符永續精神,也很難用步道說在地故事。
因此,團隊修建手作步道時,團隊會先把路徑上的爛泥刮除,用顆粒較大的六分碎石打底,再鋪一層顆粒較細碎的三分碎石,並用鋤頭或雙腳把步道面踩實。如此一來,不只人們走在步道面上不會陷下去,如果遇到強降雨,這些碎石就有排水功能,把水排到地勢較低處。
此外,團隊也會用大型卵石做好一格一格的「隔窗」,使這些小型碎石不會被大雨沖走,可以繼續善盡排水功能,把土地原本逐漸失去的乘載力逐漸找回來,而所有工程所需的碎石、卵石,全都取自在地,種種成果,今年10月日本大分縣佐伯市訪問團實地走過一次後,也深表肯定。
除了用環境友好工法,恢復山林間的土地韌性,永續步道彰顯的人文價值,也是它逐漸成為當前顯學的原因之一。
十年磨一劍,在地孩子也驕傲
環山獵人步道團隊在規劃初期,就透過和當地泰雅族耆老、老獵人在部落屋簷、火爐、獵徑逐一考證、訪談、紀錄,才得以勾勒出發生在古獵徑上的故事和歷史場景,並逐漸經由團隊繪製成可供施作的設計圖。
團隊從第一次現勘環山部落獵徑,到最後完工歷經將近十年,期間結識不少環山部落朋友,包括耆老、老獵人、長老、部落牧師、里長,彼此建立高度信任與情誼,「這是我們原先沒料想到的收穫,」團隊表示。
十年磨一劍,環山獵人步道修建好以後,贏得部落和當地民意代表高度認同,在地民眾的生活也出現改變。團隊觀察,步道創造歷史場域供老獵人演繹,孫子看了直呼厲害,還以爺爺為驕傲,吵著爸爸帶自己到山上走步道、聽故事。
就連在地曾奪得全國國小籃球錦標賽冠軍的環山部落平等國小籃球隊,也利用步道進行訓練,寒暑假時還會結合部落耆老、老獵人辦理活動,「學校完全和這個步道融合在一起,這也是我們完全沒想到的額外效益,」團隊觀察。
齊心協力建步道,學山林知識也學合作
這種從「共融」到「共榮」的過程,在千里步道協會修建大甲區鐵砧山桂花泉登山步道的過程中也看得見。陳建熹解釋,手作步道前,步道師會和團隊討論步道鋪面問題、適合工法,團隊取得共識後,就會分頭蒐集材料,找完材料後就進行施作,直到下午再做成果交流分享。
「團隊成員不是來當工人,而是學著和山林當朋友。」陳建熹猶記,極端氣候肆虐下,夏日午後雷陣雨變得更頻繁,有團隊成員每逢此刻,便會在雨過天青之際,探望這個由自己一手搭建的「老朋友」是否安然無恙,儼然已經是在地社群的一份子。
而在此過程中,可順勢把步道學門、山林教育概念培力更多學員,像是如何評估安全風險、做好水土保持等,就連陳建熹的五歲兒子也跟著一起學。
「景觀是百年大計,如果在設計之初,就把景觀跟在地生態融合起來,它就會 10 年、20 年都在。」
參與國家景觀規劃工作近 30 年的台中市觀旅局長陳美秀表示,永續步道不僅呼應國際永續旅遊的精神,同時台灣推動「2050淨零排放」的政策,這些步道也是實現永續的具體行動之一。市府除了將持續擴大這兩個永續步道的成功經驗,也期待國內外旅客到台中來走走這些兼具生態保護、歷史文化、人文風情特色的步道,「用雙腳感受台灣的自然之美,體驗與土地共鳴的負責任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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