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地震頻頻,災情愈嚴重,愈能見到搜救犬和領犬員的身影。找到生還者時,搜救犬的吠叫如同警鈴,是活下去的希望之聲。在救援時,搜救犬不會因為個人的身分地位、貧窮富有而差別對待,牠們也不該在災難過後就被遺忘。
地牛又翻身了!2024年4月3日上午7點58分左右,花蓮壽豐發生規模7.2地震,全台皆有感。依據中央災害應變中心13日晚間數據,人命傷亡為17死、1155傷、失聯2人。人們的悲傷與淚水如同傾瀉的河流一般,深切哀悼受災者。
當時,新北市消防局特搜隊領犬員羅浩芳,帶著搜救犬「Amei」(阿妹)正在鄰近的吉安鄉渡假,早上地一搖,立即從民宿跑到空曠之處,心裡想的卻是:「這個晃度有可能會出事。」
地震救災經驗豐富的羅浩芳,也顧不得休假,帶著Amei馬上奔赴此次嚴重受損並下陷傾斜的天王星大樓,向現場指揮官報到。旋即,一人一犬便展開搜索,幸好,最後確認了裡面沒有人受困。
親臨花蓮0403地震現場救災
長達14年的救災生涯中,令羅浩芳印象極其深刻的,是2021年4月2日上午9時28分發生在花蓮秀林鄉的太魯閣號事故。
一輛工程車從山坡滑落鐵軌,撞上行經的太魯閣號408次列車,造成列車出軌卡在隧道內,為台鐵近60年來最嚴重一次事故。
「因為火車撞進隧道,讓整個災場變成一個半密閉式的空間,我和Amei走到裡面,空氣中充斥著機油和汽油混雜的油氣味,還有濃濃的血腥味,」羅浩芳記憶猶新說。
慘烈的人禍,每一絲氣味都是無言的哀嚎。深諳搜救犬特性的她,心知肚明現場氣味對狗狗來說異常刺激,但盡忠職守的Amei「非常乖」,幾乎百分之百執行了領犬員希望牠去搜索的場域。
不顧一切前進最危險的地方幫助人類,搜救犬拯救生命的任務,已經深深扎根於它們的本能之中。
根據公開資料,犬類的嗅覺細胞約為2億,嗅覺是人類的40倍。憑藉著天賦異稟的嗅覺天分,搜救犬能以無可比擬的精準度,在各種複雜的環境中捕捉生命的微弱痕跡,為廢墟中待救的人帶來希望的曙光。
搜救犬捍衛的生命尊嚴,其實不僅限於人。
花蓮玉里在2022年3月23日1時41分,發生當地49年來最大地震,超商倒塌,橋墩斷裂,每一片瓦礫都像是大地的心碎。巧合的是,羅浩芳也是和Amei休假來到玉里,正在排隊買小吃,立馬展開搜索。
很幸運,所有人順利被救出,還救出了兩隻雪納瑞,腳掌有一塊肉墊整片被削掉,於是趕緊協助包紮傷口。「其實這是我當下在那邊,做的最有意義的事情,」羅浩芳說。
搜救犬的培育千錘百鍊
搜救犬是坍方災場的無名英雄,但它們不是天生的英雄。
新竹市搜救犬隊領犬員溫智欽和黃國峰異口同聲表示,搜救犬從選拔開始,就伴隨著超高的淘汰率,需要選拔那些具備超凡體能、穩定性格和絕對服從的優秀個體,台灣搜救犬多是拉布拉多品種。除了先天條件,一隻合格的搜救犬需要至少1年時間的艱苦訓練和嚴苛考核。
搜救犬的培育涉及氣味追蹤,人體活力徵兆如心跳、呼吸節奏和體溫變化的辨識,以及在錯綜複雜的環境裡像是廢墟瓦礫中,精準捕捉線索。此外,還須通過服從指令、穿透障礙、搜索技巧、持久專注等十餘項能力評估。每一步的考核都至關重要,決定了狗狗能否成為真正的救援先鋒。
甚至,在沒有得到領犬員的指令,搜救犬在執行任務時,面對食物的「干擾」,不會做出任何行動反應。
餘震一來,搜救犬也可能會受傷
然而,即便經過嚴格的訓練,也不代表牠們在救災時不會受傷。
像是領犬員羅浩芳在花蓮0403地震救災時,一度心臟快被嚇停。這次大地震除了主震外,出乎意料地竟在短時間內連續發生不小的餘震,進入天王星大樓後3分鐘左右就出現餘震,還在廢墟中的一人一狗狀況十分驚險,羅浩芳瞬間變得很緊張,因為Amei那時候離她有一段距離,很擔心牠被掉下來的瓦礫砸到。
「因為人類有避險意識,但狗狗如果是專心在工作,對危險的察覺可能無法像人類反應這麼快、這麼好,」羅浩芳說。由於領犬員與搜救犬之間很有默契,領犬員的不安和恐懼,其實搜救犬很能共情,為了別使自己的不安影響到Amei,羅浩芳把Amei叫回來時,刻意採用和緩的語氣,等待Amei回到身邊,再一起撤離。
搜救現場往往環境險峻,碎磚瓦礫、斷裂的鋼筋與尖銳的玻璃碎片充斥其中,即便穿戴防護裝備,也難免受傷。它們的爪子和鼻子常留下傷痕,嚴苛的體力消耗與惡劣場景也或許導致慢性疾病。
守護瓦礫堆上的毛英雄
關注到在危險環境中工作,搜救犬的傷亡率相當高。世界最大巧克力和糖果公司、瑪氏公司(Mars)旗下的法國皇家基金會,為鼓勵並守護搜救犬的身心健康,宣布將攜手台灣工作犬發展協會,推動「守護瓦礫堆上的毛英雄」公益專案,揖注7萬歐元(約新台幣240萬元),為期兩年。
「錢是用在搜救犬的日常照護,像是健檢,」法國皇家台灣香港總經理張堇琪說,期望這項公益能循序漸進提升搜救犬的日常照護和訓練環境,特別的是,這項專案同時會招募有志一同的獸醫,參與特搜隊醫療組的訓練,強化台灣整體對搜救犬的照護能力。
狗的壽命通常只有10~15年,台灣的搜救犬通常終其一生都在服役,有時也和普通犬一樣貪吃愛玩。請記住這些沉默戰士,不要只在災難來臨時才想起牠們,牠們也不該在災難過後就被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