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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能往哪裡去? 不僅小三通,還要通往大世界

張元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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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元祥

2006-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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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能往哪裡去? 不僅小三通,還要通往大世界
 

本文出自 2006 / 4月號雜誌 擁抱千億商機 無聊是金

金門太武山腳下山外聚落,過去曾經是一個因部隊聚集而興起的市鎮。在號稱擁有十萬大軍駐守的年代,整條山外街道擠滿了輪休的台灣兵,冰果室、美容院、漫畫店甚至洗衣店,全是綠壓壓的一片。

「旅行社早上八點開門,到了中午十一點半,一位阿兵哥終於擠到櫃檯前,求我可憐他排了三個多小時,賣他一張返台的機票,」國華旅行社負責人陳河彬回憶,當年光是每個月售出的一萬七千多張機票,就可以淨賺新台幣10餘萬元以上。

走在今天的山外,四分之一店家的鐵門緊緊地拉下,外出洽公的軍人零零落落散步在店家間,顯得格外顯眼。「以前一間三層樓的透天厝店面,要2000多萬,現在開價900萬還賣不掉,」聖祖食品總經理葉錦湖不勝欷噓地說。

距離本島還有二十分鐘航程的小金門更是蕭條,過去素有小西門町之稱的東林街上,幾乎看不到行人,空蕩蕩的馬路中央,幾個稚齡的孩子騎著三輪車相互追逐著。

街尾一棟鐵皮屋搭蓋的保齡球館,拉下的鐵門早已斑駁鏽蝕,屋頂上「寶嶼保齡球館」的招牌,被陣風吹得搖搖欲墜。「以前一局賣120元,還搶著排隊,十五平方公里的小島上,養得起十二個標準球道的保齡球館,恐怕是世界紀錄了,」前寶嶼保齡球館合夥人楊勝利,看著球館門口堆滿的垃圾,與廢棄軍用油桶無奈地歎道。

困境:軍人少,觀光又不來

1995年9月風光開幕的浯江飯店,是前美麗華飯店創業股東孫有義極為期待的事業體,沒想到一開幕就碰上台海導彈危機,總面積二千四百多坪、擁有一百二十二個房間以及一百三十二位員工的飯店裡,只住進三位台灣來的採訪記者。

「李前總統在台灣高喊中共打的是啞巴彈,我在金門卻像是啞巴吃黃連,」第二年父親過世後,浯江飯店董事長孫惠文不斷苦思突圍之道,無奈軍隊陸續撤離,台灣與廈門觀光客又不如預期,加上SARS與禽流感的陰影,壓著孫惠文以及其他到金門投資飯店的業者喘不過氣,「為了讓飯店賺錢,五年前我甚至改名為孫鈺鈞,希望多兩個金,能幫浯江招來一些好財運,」望著空蕩蕩的飯店大廳,以及不到兩成的淡季住房率,她仍堅持不輕易放棄。

孫惠文等待的是一個機會。「從開放台灣觀光客、金廈小三通、開放大陸觀光客,到現在的離島博弈條款,每當我們快要放棄的時候,政府一直釋放看得到,卻吃不到的大餅,」這個號稱金門最具規模的大飯店,平日房價打到對折,批售給團客更是逼近新台幣千元的水準,「隨便到宜蘭找間民宿,大概都是我們房價的三、四倍吧!」

站在飯店外的廣場上,才驚覺到這間四星級飯店,樓高居然只有三層,「沒辦法,以前說飯店上方是砲彈彈道禁建區,現在開放了,卻看不到商機,躺在飯店的床上,想到可能有砲彈從頭上飛過,你大概也不敢住吧!」孫惠文無奈地苦笑道。

廈門磁吸,金門苦哈哈

「沒法度啦,軍人走了,觀光客又不願意來,有辦法的都去廈門或台灣了,留在這裡,不是領公餉,就是沒辦法離開的,」小金門阿寶漫畫出租店的老闆洪添榮,1994年從台灣回小金門做小生意,軍人愈來愈少,讓他不得不割出四分之一的面積,賣點利用小三通帶回來的大陸製生活日用品。

負責督導小三通業務的陸委會副主委劉德勳就憂心地指出,當初政府開放小三通,是希望利用邊境貿易的優勢,引進廈門資源,增進金門的建設與經濟。

但五年下來,非但沒有為金門帶來經濟繁榮,反而加速資金外移,「去年10月開始的新台幣、人民幣港口直接兌換,四個月下來,賣出人民幣7000多萬,只買回新台幣800多萬,」他指出,原本希望方便台商將大陸所得轉回台灣的業務,卻意外發現資金外移的嚴重性。另一位在地記者也觀察,小三通開放後,金門人光是在廈門投資房地產的金額,粗估就超過新台幣100億元,再加上為數可觀的民生消費,「如果這些錢投資在金門,能夠創造多少就業機會?」

自覺長期受到忽視,高喊「金門要獨立」的新黨籍金門縣長李炷烽認為,金門的發展,長期依賴十萬駐軍,政治任務所虛擬出的龐大內需經濟,加上長達五十餘年的戰地政務、鎖島政策,讓原本具有移民性格、海闊天空的金門人,變得保守、消極。

李炷烽認為,面對僅剩不到過去十分之一的駐軍人數,金門必須重新找尋自己的出路,「以前兩個軍人養一個金門人,現在金門人要重新找到自己在亞洲與世界中的角色定位。」

小三通 讓離島與世界接軌

2001年的小三通,將高築於金門與廈門之間的海上「柏林圍牆」徹底摧毀。當台北人還在熱切討論《世界是平的》一書,所揭諸的自由貿易、生產外包與工作機會流動的影響時,邊境貿易所驅動的全球化效應與衝擊,早已經發生在每一位金門人的日常生活中。

「世界也許不完全是平的,但走一趟金門,你會發現我們與全球化的接軌,竟是如此的平坦,」具有律師身分的消基會祕書長黃怡騰,高中時赴台灣求學,近年因為協助金門鄉親的法律訴訟,而經常透過小三通往返台灣、金門與中國大陸。

「大陸是世界的工廠與市場,廈門是中國東南沿海的重要都市,小三通讓金門從過去的極端封閉,一夕之間加入全球化的戰場,」黃怡騰說。

「小三通帶來的全球化效應,迫使金門過去的『家庭工廠』面對升級的壓力,」金門籍的真理大學財務金融系主任李沃牆分析,抓住全球化的趨勢與市場,小工廠就能轉型為大企業,反之,就等著被時代所淘汰,「這是一個最壞的時代,也是最好的時代,比起台灣的任何一個省轄市,金門更有機會成為國際化的地方政府,」李沃牆說,「全球化的金門,我們剩下的就是金門的品牌形象、無窮的創意競爭力,以及廣大卻充滿挑戰的大陸市場。」

善用對岸廈門的資源,金門正發展出全新營運模式。

1.低價競爭

金門接單,大陸生產【麗雅服裝】訂做西裝只要台幣1700

上午十點,剛結束縣政府會議的烈嶼鄉長林金量準備搭船返回小金門,水頭碼頭上,身材瘦小的他,在人群中並不顯眼,但身上筆挺的淺色條紋西裝,令人不得不多看兩眼。

「鄉長,這套西裝不簡單唷,質料好、手工又細,在台灣做的嗎?少說也要2、3萬吧?」「一件外套、二條褲子外加一件小背心,連工帶料,只要台幣1700元……,」原本一句寒暄的客套話,反倒讓記者瞠目結舌。

在小金門麗雅時裝社二十坪不到的店面裡,四面牆壁上掛滿了各式樣客人訂做的西裝、風衣、旗袍與套裝。老闆娘林素芬拿著皮尺,忙著為客人量身記錄尺寸,再將數據傳真到廈門郊區的家庭工廠,「一件羊毛風衣、一套西裝,總共2700元,二個星期後記得來取貨,也可以宅配到台灣啦!」這是小金門目前最流行的商業模式。

五十多歲的林素芬,原本在大金門替人手工縫製西裝。六年前,她開始改採這套「小金接單、大陸生產、店頭服務」的經營模式,「在金門做西裝,一套1000元的工資,加上3000元的台灣次級布料,哪競爭得過大陸貨?」每隔一段時間,林素芬就透過小三通或是親朋好友到廈門遊玩的機會,取回客人訂作的西服,賺取每套100、200元的「服務費」。

隔壁聯豐服裝行的老闆娘呂嘉貞甚至將這套模式「出口外銷」,有人介紹,她就會到台灣,幫公司行號團訂衣服、運動服,或是製作表演活動的制服,「好的時候,一次可以帶回一千多件,上次有人跟我下單要訂做一萬件,我反而嚇到不敢接單,」「我是不懂什麼全球化、外包啦,但是廈門的手工與布料愈來愈好,已經不輸金門自己做的,」她說。

2.創意獲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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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設計,大陸加工【浯州陶藝】8000元工資換來10萬元身價

破舊的公車從門口緩緩駛去,留下黑黑的廢氣與輪胎揚起的塵土,三個穿著金門防衛部軍用毛絨大衣的阿兵哥,談笑打鬧間走進這家位於金城郊區的浯州陶藝。「軍人愈來愈少,觀光客又不進來,金門特產業愈來愈辛苦,不想辦法提高傳統陶藝的附加價值,只有死路一條,」浯州陶藝總經理黃金郎無奈地說。

戰地政務解除後,駐軍減少、觀光停滯。既使黃金郎陸續開發象棋、門神、牙籤罐、燻香台,以及名片夾等風獅爺創新商品,仍難敵大環境不佳的嚴峻挑戰。

小三通開放後,創造金廈分工的有利條件,讓浯州陶藝重新找到提升產品附加價值的新契機。金線雕原本是大陸東南沿海的傳統工藝,利用漆線與土甕碎片研磨提煉的延展性,做為木雕佛像與龍袍的裝飾線條,黃金郎成功地將金線雕的技法與陶藝結合,將浯州陶藝的陶瓷作品,送至廈門加工。

原本一個價值新台幣3萬5000元的頂級紅釉瓷器,經過廈門老師傅三天「金線雕」的手工加值,原本鮮紅的瓷器上,立刻浮現一尾活生生的金色蟠龍,作品的身價也立刻翻了三番,可以賣到近10萬元。

「老師傅製作一件金線雕作品的工資,不到2000元人民幣,」「金門頂級的創意與瓷器,結合廈門廉價的人工,讓浯州陶藝的優勢躍升數倍,」黃金郎驕傲指出,在這樣的分工下,廈門頂多只拿到基本的工資,絕大部分的附加價值都讓金門人賺走。

銷售7大城,熱賣中國外交部

面對彼岸超強的仿冒與學習能力,黃金郎堅持所有的瓷器主體要在金門完成,圖案與創意也要由浯州陶藝四位專屬的設計師研發,廈門只能做低階的代工。不僅如此,黃金郎更利用小三通的便捷,將銷售的通路點,拓展到中國大陸的北京、瀋陽、深圳、廈門、南京、青島以及重慶等七大重點城市。

運用台灣特有的交趾陶工藝,所捏塑、彩繪、燒陶出來的各式蟠龍、麒麟,以及獅子等中國傳統象徵,短短三年不到,浯州陶藝在中國大陸的銷售金額,已經趕上固守金門十六年之久的金城總部。

精品路線的成功,不但讓浯州陶藝成功獲取三至五成的銷售毛利率,今年更首度打進大陸外交部門的禮品名單。有二十三個中國駐外經貿部門的紀念贈品,是來自他們的作品,「成為外交場合的正式禮品,代表我們的工藝水準與創意,已經逐步趕上台灣的琉園與琉璃工房。」

精緻手工與獨特創意,加上小三通的便利,讓黃金郎的浯州陶藝從三年前低廉飾品特產業,轉型為精品擺飾工作室,並將金門經驗散播到正式的外交場合,「不需要什麼全球化的大道理,透過金門研發,大陸代工,利用世界工廠的廉價勞工,每個小老闆都能找到自己的生路,」「如果當初死守金城的土窯邊,我們還在賣一個50元的風獅爺鑰匙圈,」黃金郎笑著說。

3.品牌加值

大陸原料,金門製造【金門酒廠】地方小公司變身兩岸第三大

十五年前,每到高粱採收的季節,水泥砌成的金門街道路中央,鋪滿了金黃色的高粱稻作,微微的陽光從兩旁濃蔭的路樹間透了進來,形成一條自然的金黃大道,軍用十輪大卡車從高粱稻穗上駛過,成了現成的碾穀機,和風中散發出的高粱特有香氣,讓人不知不覺地陷入微醺的氛圍。

「這些景象再也看不到了,以金酒公司今天的產值規模,即使金門種滿了高粱,還不夠我們的需求,」金門酒廠董事總經理王毅民指出,金門高粱酒在1992年戰地政務解除前,屬於管制品,只能販售給當地居民飲用,或是小額攜帶至台灣做為伴手禮,一年產值僅新台幣13億元。

「金門現在二千多公頃的種植面積,一年只能提供二百三十三萬公斤的高粱作物,還不足以應付一個月的原料需求,目前90%的高粱原料來自大陸東北與俄羅斯,但金酒的品牌價值與高粱的香醇卻更為濃郁,」王毅民說。

創造金門1000個就業機會

目前金門酒廠透過小三通與國際大宗物資貿易,每進口一百公斤頂級東北高粱的成本,只要人民幣100多元,但提煉成四十八公升的五十八度金門高粱,透過福州、泉州與廈門的直營點回銷大陸,立刻產生將近人民幣1萬7000元的經濟價值,回銷台灣約為新台幣3萬元。

「將近二百倍的品牌價值,就是金門酒廠公司與金門最大的優勢,」王毅民指出,這樣的商業模式,替金門酒廠在去年創造了新台幣92.1億元的產值,不但提供金門一千多個就業機會,上繳中央40億元的菸酒稅,更提供縣府30億元的收入,「許多大陸的酒客,都是透過金門高粱認識台灣的。」

金門酒廠更在2004年8月,突破大陸法令上的重重限制,以「金門縣級名稱」的金門酒廠,在大陸獨資成立酒品通路。

「以兩岸三地的白酒市占率比較,金門酒廠是除了五糧液與貴州茅台外的第三大品牌,而且是坐三望二。

如果還是十五年前的鎖島政策,金門酒廠今天仍然是個地區性的小公司,」縣長李炷烽強調,以金門高粱的清香精醇,不添加任何香料,幾乎等同於「酒種」的品質,他相信不需要多久,金門高粱必能成為華人的第一品牌。

4.整合行銷

地方特產,行銷中國【聖祖貢糖】營業額每年倍數成長,是最低目標

同樣的現象也發生在金門另一項傳統特產貢糖的製造上。花生原本是金門貧瘠土地的特產作物,但隨著貢糖的聲名遠播,金門當地四十.六公頃的花生種植面積,以及十五.三萬公斤的年產量,還不足以應付業者20%的需求,絕大部分的花生原料,還是必須仰賴台灣與大陸的進口。

「我打算用三年的時間,將聖祖貢糖的成功經驗複製到廈門,建構兩岸三地名特產品的企業王國,」身為金門最大民營企業的老闆,今年四十七歲的葉錦湖,十五年前還是一個從小金門,來到大金門謀職的南北雜貨業務員,「當時我沒什麼積蓄,勉強湊出3萬元,買了報廢的中古機具,做起最傳統的貢糖生意。」

為了突破過去傳統貢糖製作包裝的簡陋,當時還處於創業虧損階段的葉錦湖,不顧家人反對向銀行借貸新台幣300萬元,與設計公司合作,將聖祖貢糖的品牌定位重新包裝,改走精緻化的名品路線。除了設計便於觀光客攜帶、分裝與送禮的美觀包裝外,也不斷研發將海苔、丁香魚、肉鬆與堅果等健康食材,融入貢糖的品類中,讓金門貢糖原本僅有的八種傳統口味,倍增為三十多種不同的吃法。

門市密度比7-ELEVEN還高

「包裝、行銷與研發,讓聖祖貢糖從一間家庭工廠,茁壯為一家地區企業,」在金門整體觀光產業不進反退的大環境下,聖祖貢糖十五年來營業額逆勢成長五十餘倍,創造一年超過新台幣8000多萬的營業規模。

「連總部在內,我們在金門一共有十個門市通路,密度比7-ELEVEN的七間門市還要高,」將企業未來成長的目標,對準彼岸廈門一年超過一千萬人次的觀光人潮。

葉錦湖發現,廈門當地名特產品的市場生態,有如十五年前金門的翻版,空有龐大的市場,卻沒有企業化的包裝與組織化的行銷模式。看準這塊潛力無窮的處女市場與名特產品要津,葉錦湖計畫在今年高舉聖祖食品的大旗,投入50萬美元,在廈門設廠、製造與銷售閩廈名特產品,「在廈門,第一年會抓1000萬人民幣的產值,往後的十年,每年營業額倍數成長,是我們最低的營運目標」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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