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出生的蘇輔道醫師是蘇家獨子,蘇父是一名經商有成的虔誠基督徒,所經營的企業有員工近兩千人。受父母親熱心公益、傳播福音的影響,讓蘇輔道自童年就立志成為一名傳福音、助人、愛人的宣教士。
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蘇輔道,沒有富家子弟的驕氣,反在父母大力鼓舞下,走上了一生安貧樂道、捨己救人的宣教之路。完成阿拉巴馬州醫學院課程和住院醫師訓練後,一心嚮往宣教之路的蘇輔道並沒有立刻成為宣教士。因為適逢越戰,而奉派前往風聲鶴唳的越南。
1966年,蘇輔道被派往距南北越分界點,北緯十七度不遠的薄寮省立醫院,擔任醫療隊長一年。退伍前獲頒陸軍「銅星獎章」的蘇輔道從越南返國後,一方面積極投入印地安保留區的醫療事工,一方面寫信向世界各地的宣教差會,詢問可能的服務機會。
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台東基督教醫院開幕的第三年(1972),創院院長譚維義如獲至寶的接到美國外科醫師蘇輔道來信,迫切期待蘇醫師前來的譚院長即刻去信邀請蘇醫師。譚院長回憶當年的急切心情:「真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我高興得跳起來,急著告訴莎莉和每位同工。多令人開心哪!那些排隊等著開刀的小兒麻痺病童可以早點得到治療……。」
1972年4月22日,蘇醫師夫婦帶著分別是一歲、兩歲、四歲的美麗女兒抵達台北。
台北的第一個夜晚,蘇家五口在巷口燒肉粽的叫賣聲中,奮力與蚊子、蟑螂搏鬥了好一陣子,木造日式招待所的天花板上,似乎也傳來老鼠的吱吱叫聲,蘇醫師夫婦摟著疲憊的女兒們,忐忑度過台灣的第一個夜晚。
蘇醫師回憶台東初體驗:「從下著白雪的故鄉來到濕熱的,沒有柏油路面,塵沙飛揚的台東,語言、文化、生活瑣事都需要適應學習。還好,我們適應得很快,差不多第二年就習慣了台灣的生活。」一邊行醫,一邊撥冗赴台中馬禮遜學校學中文的蘇醫師,後來除了能說流暢國語,還能以台語、阿美族語與病人溝通。
繡補大夫
1992年,翠葉亭亭的早夏,台東糖廠技工楊文財,一時失足跌入甘蔗絞榨機,左小腿連同甘蔗被絞得血肉模糊。
送醫之後,醫師決定立刻為他切除左腿,否則性命不保,勉強挺住的楊太太說甚麼也不願意簽字,讓牽手失去左腿。正相持不下,身旁有好心人建議:「送去阿督仔病院好了,那裡有個外科醫師最捨不得幫人截肢,也最會醫腿。」
可憐的楊文財不僅左脛骨斷成好幾塊碎片,血肉裡還夾雜著數千根細小的甘蔗渣,這種傷勢對多數醫師而言,截肢是最好最快的辦法。
然而,不論楊太太願不願意,蘇醫師都不願輕易切去病人的肢體。「壓傷的蘆葦祂不折斷,將殘的燈火祂不熄滅」,蘇醫師總是設身處地為病人著想,也總是以基督的心為心,他常常思忖:「壓傷的蘆葦,耶穌都不忍折斷,何況是壓傷的人!」
手術過程中,蘇醫師以無比的耐心、毅力和愛心,仔仔細細把扎在病患血肉裡的甘蔗渣挑出來。
東基手術房的醫護人員推崇蘇醫師是「繡補大夫」,他寧願花上好幾倍工夫修補縫合,也不輕言截斷病患肢體,經由他的巧手補綴,都免去了截肢之苦。被縫合的傷口,也都精細得不著痕跡,猶如整型外科醫師所為。
為了把楊文財斷成碎片的脛骨拼湊回去,蘇醫師煞費苦心的再三研究楊文財腿部X光片,還一連幾天在紙上模擬作業,就這樣,楊文財開了十幾次刀之後,終於能行走自如。
感激涕零的楊太太忍不住慨歎:「蘇醫師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維持生計的丈夫若切掉左腿,勢必失去工作,如果丈夫因為少了一條腿而自怨自艾,不想活了,我們一家該怎麼辦?」
楊太太接著說:「現在的醫生大都怕麻煩,也不願為病人著想,許多人受重傷之後,從手術室出來,卻痛苦地發現自己已經殘缺,一輩子將要少一條腿或少一隻手。唉!截肢之後還能樂觀向上的人太少了。對被切掉手腳的人而言,切掉的何止是肢體,而是切掉往後人生哪!」
也許,截肢的理由真是為了保住患者性命,但是,不可諱言,鮮少醫者在做判定的當下,能夠站在患者立場再多些考量。
宣教醫師的醫療動機是出於愛,醫療態度是捨己,行醫的焦點是上帝和病患,醫者透過仁心仁術把上帝的愛彰顯出來,也透過信仰的力量突破行醫過程中的各式困難。
蘇輔道醫師正是這番寫照中的見證人,素常不語的他其實以精湛醫術,以溫柔德行,向功利紛擾的人世,表彰了許多比言語更深刻、更發人省思的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