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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是一條不能回頭的路

張俊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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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俊宏

1988-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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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是一條不能回頭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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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 1988 / 2月號雜誌 誰來領導?

蔣經國總統過世以後,許多人都有點憂慮:會不會因為政治上的抗爭而形成社會上的動亂。總統去世後這幾天,可以看出反對黨內的觀點相當一致;示威、遊行、抗議活動也紛紛停下來,不願在這個時候給大家太多心理上的刺激。證明反對黨水準相當高,而且是相當有理性的。

民進黨前幾天在「國是會議」的聲明中曾談到,任何一個國家元首的死亡,都不應該給社會帶來動亂和危機。民主國家的首相、國王、總統死了,會不會給他們帶來動亂呢?日本好幾位首相死在任內;美國總統被暗殺了,都沒有發生動亂。為什麼我們的總統死了,大家便憂心忡忡?因為我們是權威式、人治的統治。所以不斷推銷權威統治的人,在這個時候應該得到啟示,不要再喊下去了。

最近有人問我:在未來的變局中,反對黨可能會擔任什麼樣的角色?我相信全民一直很期待國民黨能擔任領導的角色,但國民黨四十年來並沒有發揮這樣的功能,反共也好、反「台獨」也好,都是在從事反對。我的看法是,一個人、一個政權、一個國家,如果致力於反制、反對,扮演反對角色時,領導功能就會喪失。

以一個在台灣擁有最大資源的執政黨來說,沒有理由如此。其實它只要調整一個角度、一個觀念就可以了。一旦開始懂得領導,就可開創一個新的生產線。

今天這不只是國民黨的問題,也是民進黨、共產黨的問題,犯的都是一樣的錯誤。其實領導的範疇是海闊天空的,要領導就不要嫉妒一些人比你強、比你好;要把他們全部包容起來,共同去開拓新的境界。到那時很多的危機、很多人與人的風怨,都比較可能得到新的出路、新的解脫。

目前許多人把希望寄託在民進黨身上。雖然有形資源都在國民黨手上,民進黨要和它對抗的話不是對手;但就無形資源而言,民進黨今天擁有民意的寄託,必須好好把握,趕快超脫反制的階段,進入領導的階段。只有把自己看做一個領導者,甚至以執政者自許,才能使自己加速成長、茁壯,建立負責任的態度、胸襟,超脫消極反對者的角色,成為新時代的領導者。

公分母的觀念

今天民進黨已把傳統的反對力量組合成一個其體的政黨,它最大的問題就是還徘徊在要建立一種國民黨式的、強有力的、有制裁能力的政黨;或者是建立一個現代民主化的常規政黨。

民進黨成立一年多以來,比較偏重建立一個革命化、中央化、外造式的政黨,但我認為要組成這麼一個政黨,以目前在野的條件是不夠的,沒有那個條件又勉強去做,很可能適得其反,結果是廢退了一個政黨的功能。

可喜的是,它近半年來在不斷嘗試錯誤裡,每一個人和派系已有相當反省和調適的能力,未來最重要的是如何把胸襟、氣宇擴大。

長久以來,我們談團結、包容,其實都是消極的,一旦強調團結、包容,表示已經無法再團結、包容了。我出牢後不斷強調公分母的觀念,數學上任何數字都可以通分,既然數學上如此,我想在人文上、意見上、意識型態上也一樣,要向數學的方法學習。

舉個例子:二分之一、三分之一要通分,是二乘三而不是二加三。要解決台灣和大陸的問題,大陸加台灣不夠,要有大陸乘台灣這個j分母為基礎,用相乘的方式消除彼此的差異,並H追求共利。

面對變局下的挑戰,一方面反對黨要提升對自己的期許,掌握操之在我的資源;另一方面最主要的主導力量還是在國民黨,我們不願意見到集體領導不能解決問題,最後又演變成一個新強人出現的局面。

目前國民黨的統治處於轉型期,正是可塑性很大的時候,我希望他們瞭解;民主是一條不能回頭的路,一回頭就是失敗之所;大力的往民主走去,會得到海內外更多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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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開創民主體制

我相信未來會有其他更正確、更健康的方式來解決政治爭端,像韓國已經找到一個超黨派的委員會來解決政治爭端,而不用司法的方式。

經濟的市場法則不要政治干涉;政治的爭端也不能用司法解決,否則就會把公平、獨立的司法整個賠上了。

今天最重要的還是大膽的去開創民主的體制,不論是實行總統制也好,實行內閣制也好,實行總統制的話,乾脆總統民選。

總統制是一條生路,如果總統制不可行,就調整成內閣制,讓內閣民選,行政院長和部會首長由立法委員兼任,目的是使他們有民意基礎,才能建立威信。一定要建立民選制度,讓擁有權力者擁有群眾,否則將來沒有辦法統馭。一個非直接民選產生的省主席,要怎樣對抗有直接民選基礎的省議員?這一點不切實做到,將來整個行政功能會廢退的。

蔣總統的去世,從表面上看是危機,但也有可能是一個轉機。這麼重要的時刻,正是在考驗我們這一代人的智慧。責任一方面在國民黨,一方面在民進黨。現在大家儘量的不要相刑相剋,事實上,很多的相刑相剋都可以變成相生相附,也就是我提倡的「公分母」的觀念。

更具體的說,在國內要先實行中央民意代表全面改選,全民的普選是解決當前困局的一個方向;接著要省、市長民選,一步一步做,這都是不要流血的,也是可以防止流血的。

前一陣子,國民黨的要員答覆香港「遠東經濟評論」和美國「基督教科學箴言報」記者說,國民黨很有信心成為日本的自民黨,長期執政,一黨獨大。

記者問我的意見,我說我也相信,但有一個前提,就是國民黨主動的領導民主政治。真能這樣做,反對黨就要退居公明黨、社會黨的地位,因為這民主不是我爭取來的,而是你帶動出來的。自民黨是在還沒有形成氣勢之前,就曉得服從時代的潮流,先安排一條出路,所以才能成為自民黨。

經濟成長、政治民主

目前國際上正拭目以待,希望看看台灣在蔣總統去世之後,會出現什麼樣的局面。我認為今天光憑經濟的成長,要得到國際上對我們的肯定是不夠的,更重要的是民主政治的發展,一方面可以確保經濟繼續成長,二方面也可以得到國際上的肯定。

經濟的成長和政治的民主,是我們對抗共黨以及維持台灣生存的利器,也是贏得整個世界對我們肯定的最重要資產。民主政治一旦建立起來,周圍國家會先肯定我們的價值,他們認為這樣可以替東南亞、日本抵擋中共方面的威脅,甚至可以促使中國大陸質變。

政治上不民主的話,對中國大陸是沒有影響力的,國際上也不會重視我們。所以,今天民進黨最重要的功能就是督促國民黨進行政治建設,主動向大陸進軍。找到這麼一個共同向外的目標,大家就會忘掉內部的鬥爭,邁向新的境界。

(符芝瑛訪問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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