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年代,經營美國當時著名大財團ITT公司(國際電話電信公司)的基寧(H. Geneen)曾經很自豪地說,他為公司建立完善的制度,「就算我不在,猴子也能夠經營公司。」基寧的自豪和信心,是二十世紀講究科學化管理、追求效率的極致表現。
基寧承襲了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管理大師泰勒(F. W. Taylor)的「科學化管理」追求效率的傳統,企業這部大機器中,人被非人化為一個小零件,人不必思考,只要按照大機器運作的制度和指令來動作就好。這項傳統,開啟了不斷追求更高效率的管理新紀元,為二十世紀以製造為基礎的經濟奠定繁榮的基礎。
但在二十世紀過渡到二十一世紀之際,商業環境徹底改變,改寫了企業運作的法則。新時代的環境變化迅速、競爭激烈,「照指令動作」式的猴子必然束手無策,唯有能夠獨立思考、判斷、決策、行動的人,才能偵知環境的變化,並配合採取行動。在這個新典範成形的時刻,企業中的人終於能回歸人性,獲得決策和行動的授權。
《上段》雜誌這樣形容這些「新世紀新品種」的企業主管和員工:他們容忍混亂,唾棄組織階級制度,不願在組織內玩弄權謀,願意承擔失敗,熱愛科技,相信無限的可能性。
把這些員工從過去那種機械化管理運作的制度中釋放出來的,是一個變動迅速、高度競爭的商業環境。安德森管理顧問公司合夥人卡特(J. Carter)指出:在這種環境下,「企業創新的速度必須比對手快,執行的速度更要比對手快。」
提供員工自由創新的環境
創新和執行的關鍵在於員工腦中的知識——「尤其是身在第一線的員工所擁有的知識和專業能力,而不在於企業總部和高階主管身上,」倫敦商學院教授高夏(S. Ghoshal)在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的《史隆管理評論》雜誌上撰文指出。
新世紀最核心的管理課題於是變成:企業的組織和制度如何避免束縛員工的創意,讓員工自由創新,貢獻知識和專業技能,而且提供不斷學習成長的環境,讓員工的知識持續提升,以因應瞬息萬變的商業環境?
答案也許是,讓企業「群龍無首」。雖說是群龍無首,事實上卻讓群龍都是首,也就是說,讓企業內不分階級,人人都能成龍,各展所長、互助合作,運用團隊的知識和智慧來應付環境的變化,達成企業的目標,而不只是單靠一個英明的領導人。
美國《Business Week》就認為,企業決策的民主化是新時代的趨勢,對企業單一領導人的英雄式崇拜已經不符合潮流。《Business Week》指出,在這個日趨混亂、日益強調知識和腦力的環境裡,企業的決策應該更民主;也就是說,不能像過去那樣只仰賴一個企業領導人來塑造願景、帶領企業向前,即使在最高層的管理階級,也應該是「團隊領導」的模式。
《未來學家》雜誌指出,現在的員工已經不再願意在一個由上而下指揮控制、非人性的企業環境裡工作,企業應該重新設計工作,賦予員工更多責任,採行高度自治工作小組的做法。回應分析公司曾經調查過一千六百名在企業內任職的員工,發現員工最重視的是(有五二%的受訪者如此表示),希望能擔負工作上的責任,並承擔做決策的後果。
微軟公司總裁蓋茲(W. Gates)也指出,網際網路的發展,讓各階層的員工能更容易取得資訊,知識工作者也能夠運用這些資訊迅速做出決策,進行更多的獨立思考。
高夏的「三個P」也呼應了這個企業權力下放的趨勢。所謂的三個P是指:目標(purpose)、過程(process)、人(people)。他指出,新世紀管理核心的企業目標不再只是追求效率,更重要的是創造價值。在這個過程中,管理者的責任是建立全公司的共識和願景,賦予員工決策的權利,讓員工有權取得決策所需的資訊,並提供員工不斷學習的機會,相對的,員工也要承擔決策後果的責任。
團隊合作成為主流
許多企業已經開始回應這個新趨勢,組織上採用工作小組的形式,不指定小組領導人,而是靠團隊合作來達成目標。根據美國南加州大學有效組織研究中心的調查,一九八七年,美國一千大上市公司中,有二八%的公司採行這種高度自治工作小組的做法;一九九六年時,這個比率提高到七八%。
眼光遠大的企業領導人也已經開始調整做法,善用團體的知識和智慧。例如,備受推崇的奇異公司執行長威爾許(J. Welch)和公司內一群總裁級的主管共同做決策;網路經濟的龍頭思科系統公司裡,向執行長錢博思(J. Chambers)直接報告、負責的高階主管人數,比公司內其他的總裁級主管都多,使得錢博思必須更授權給他下面的高階主管,「很久以前我就瞭解到,個人絕對贏不過團隊,」錢博思說。
在下一個世紀的知識經濟時代,企業管理的另一個重要課題就是學習。例如,摩托羅拉公司成立知名的「摩托羅拉大學」,在全球各地都設有分支機構,全公司所有員工,包括最高階的主管,每年至少修習四十個小時的正式課程,內容從科技到管理都有。
一九八○年代開始,個人電腦等資訊科技迅速發展,一九九○年代後半期,網際網路日益蔓延。科技的進步徹底改變了商業環境和競爭法則,結束了二十世紀透過科學化管理來追求效率的管理理念,將人們從控管嚴謹的企業組織中釋放出來,二十一世紀的管理,提供所有人盡情發揮潛力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