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灣,華裔滑冰選手陳婷婷家喻戶曉;另一位從一九八四年起,便數度代表我國參加國際比賽的華裔滑冰好手李博玲卻較少人知道。她目前正在舊金山受訓,為明年二月的奧運做準備。
為奧運做準備
清晨四點,舊金山天色灰暗,涼意襲人。十八歲的李博玲匆匆梳洗、喝杯果汁後,開半小時車到設在「流行島」(Fashion Island)購物中心的滑冰場,俐落地穿上緊身衣及溜冰鞋,和十位左右的同學在冰上馳騁。冰場寒氣頗重,但選手個個汗流如注,並不時傳來音樂、旋轉摔校及教練吆喝的聲音。
十點一刻練習結束,李博玲套上一件厚T恤,兩頰因運動蘋果般紅潤。一百六十五公分、短髮、圓臉的她,笑起來有對謎謎眼。她仔細描過眼線,為的是使眼睛看起來較大。
為了讓體態輕盈,她也正在減輕體重。「多吃蔬菜、水果,希望能恢復到原來的一百二十五磅。」雖然生長在美國,家人都以國語交談,因此除偶而夾雜些英語之外,李博玲的國語稱得上相當標準。
「我覺得不會說國語好像就不像中國人,」中文能聽能說,但只會寫自己名字的李博玲希望大學期間能休學一年,到台灣學中文,「那樣會學得快一點。」她說。
李博玲滑冰已有十二年。「五、六歲時,我的保母喜歡滑冰,常帶我去。」她因此對滑冰產生興趣。她的父母--父親李誠是明尼蘇達州孟開托(Mankato)大學教授,母親陳明湘是畢業於師大藝術系的畫家--於是送她去參加一個滑冰團體班。
應早找個好教練
「博玲進步得很快,常在滑冰表演中擔任主角。」穿著一身白衣、脂粉不施的陳明湘指出,女兒八歲時,他們為她請了一位私人老師。滑冰實力最高是八級,但那位老師只達三級。後來換了一位六級的。一直到她十一歲,才打聽到一位專業教練。陳明湘帶點惋惜的口氣說:「早知她有天要參加國際比賽,應早點為她找個好教練。」
為了跟隨好教練學習,李博玲從十一歲起,幾乎每個暑假都離家受訓。她常在中、小型比賽中奪魁。例如三年前,她先後在兩項青少年國際邀請賽中得到第一名。她的表現引起明州一家中文學校董事黃肇鑣的注意。
一九八四年六月,黃肇鑣向中華民國體育協會推薦李博玲,並寄回一卷她滑冰的錄影帶。當時正是我國加入國際滑冰聯盟(International Skating Union)的第二年。
台灣滑冰環境不佳 冬天不結冰,缺乏標準的滑冰場及教練、裁判,培養不出好選手,而「李博玲雖非頂尖高手,但其國際水準,能代表我國比賽,已屬難能可貴」。滑冰協會副總幹事劉勝吉分析。
體協補助李博玲訓練費用,也略為紓解了李誠夫婦每年要花一萬到一萬五千美元栽培女兒滑冰的經濟壓力。
那一年的十二月,李博玲首次代表我國參加在科羅拉多州舉行的青少年滑冰錦標賽,在來自十九國的二十五名選手中,總成績排名十九。不久她通過自由花式第八級的甄試(但圖形部份仍停留在第七級),翌年「升級」參加在明尼蘇達州舉行的成人組比賽,在十五名競爭者中排名十三。
為什麼要滑冰?
此後,她又代表我國參加幾次國際比賽,但成績未見突破。其中她對一九八六年在緬因州的魌伂痕G感到失望。她在代表十一國參加的十四名好手中殿後。但她覺得「我的表現比這個名次更好」。這位被父親形容為「喜歡表演,喜歡贏」的女孩開始懷疑:為什麼要滑冰?
參加國際比賽的盡是好手,想要勝過她們不易。李博玲認清現實:「我必須改變目標,以前為了贏,現在只要求自己做到最好。」
李博玲的母親陳明湘幫她在舊金山安頓好住處後,回到明尼蘇達州的家中受訪時,解釋女兒的境況;基礎不夠紮實,許多國際選手有多年的高級實力,博玲才剛達到,趕路趕得辛苦。另外,她還須兼顧課業,無法把所有時間、心力都投注在滑冰一件事上。
「學業第一,滑冰第二」是父母和女兒間的默契。李博玲也深深認同這個觀念,她不否認可能是父母從小對她「洗腦」有關。她說:「如果我功課不好,爸媽就不會讓我滑冰。」況且「滑冰以後只能滑冰,可是讀書以後可以做很多想做的事」。
兼顧學業和興趣
除了滑冰,李博玲五歲開始學小提琴,是明州雙子城青少年管弦樂團(Twin Cities Youth Symphony)的一員,且保持良好的課業成績。今年她剛從高中畢業,申請了四所大學,回括哈佛和史丹福在內,都願意提供她獎學金。她選擇了史丹福,將於十月入學,並正在向學校申請賽前兩個學季減修一半學分,使她能有較多時間練習滑冰。
她是如何兼顧學業和興趣的?李誠夫婦認為,要歸因於她的「自律」和「有恒」,以及善用時間。李博玲透露她善用時間的秘訣;利用「等」的時候(例如坐車、排隊)做功課,並認為這是「滑冰訓練出來的」,當然,她偶而也會想偷懶,「但我知道,如果我偷懶,就會有更多功課等著我去做。」李博玲俏皮地說。
「我們希望她不只會滑冰,也是個正常、平衡的女孩。」育有一女一男的李誠夫婦表示。而女兒確實朝他們的期望發展。
陳明湘強調,最怕別人將她視為事事替女兒作主的「星媽」,「凡是她能做的,我儘量不代勞。」博玲小時候,當媽媽的每天必須早起,穿著睡袍開車送她去冰場,然後再回家睡回籠覺。等李博玲滿十六歲考取駕照後,母親這個「司機」角色便功成身退了。
隨著年齡增長,李博玲也慢慢有自己的想法。比如談到舊金山這位教練,她強調「是媽媽和我一起找的」而不是「媽媽幫我找的」。畢竟滑冰是她自己的事,「很多事情必須靠自己解決」她用成熟的口氣說。
知其不可而為
就拿參加奧運這件事來說,明知是場硬仗,她還是要打。「我喜歡滑冰。我要在停止比賽之前,確定自己曾經盡力。」她眼中露出堅定的光芒:「或許我的滑冰技巧不是最好,但是我相信觀眾會喜歡我,因為我真的很喜歡滑冰,不像有的選手比賽時,好像很不情願的樣子。」
「博玲詮釋音樂的能力很強,滑冰時能融入樂曲中。」她的新教練克莉絲汀(Christine Kjarsgaard)只和博玲相處兩週,就已發現她的長處。
為了展現代表中華民國的特色,李博玲從父親交給她的各式錄音帶中,挑了一首來自香港、類似「戰舞」的中國樂曲,做為規定動作(short program)的音樂,「我還要訂做一件中國風味的比賽服裝,大概是紅色的。」她期待地說。由於中國音樂節奏較緩,適合滑冰表現的不多,因此自由花式(long program)部份仍將採用西洋樂曲。
沒有捷徑
滑冰比賽在指定及自由花式動作之前,要先比賽圖形。圖形成績好,才能繼續參加後兩項比賽,也會影響後兩項的成績。這正是李博玲較弱的一環。最近一次在辛辛那提的比賽,有二十七位各國頂尖選手參加。李博玲在圖形方面得到第二十五名,無法進入決賽(十七名內才能晉級)。「我必須努力練習,希望在奧運時能進步到第十七名。」
「旋轉也是博玲要加強的,」十八年來,每天都比學生早一刻鐘到冰場的克莉絲汀說:「參加奧運和參加其他比賽一樣,除了不斷練習外,沒有捷徑。」
最後一「戰」
奧運也是李博玲的最後一「戰」,此後她將把全付心力擺在課業上。她希望以後能當一名從事深度調查報導的電視記者,不過「到時候可能會改變主意」。她有過這樣的經驗:她九年級時曾想做個人腦科學家,當母親告訴她必須要解剖很多人腦時,她嚇壞了。
至於滑冰,她隨著眼說:「我雖不再參加比賽,但不表示要完全放棄它,也許我會成為一名裁判。」對李博玲而言,一切計畫都可能實現,因為她還年輕,有無窮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