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脫歐、法國黃背心運動……,歐洲一舉一動牽動全球局勢變化,《遠見》彙整出近期歐洲社會出現的三大新趨勢,帶你反思因應之道。
英國脫歐混亂,天天上演;法國黃背心抗議運動四起;到底歐洲社會出現哪些新變化呢?
整體分析外國報導與專家評論,可以發現歐洲已出現三大社會新趨勢。
趨勢1〉白人女性爭取權益
首先是,憤怒的白人女性已然崛起。
3月9日,巴黎天氣乍暖還寒,但住在東北邊市郊的凱瑟琳一早就整裝出發,準備到市中心的凱旋門參加第17週的黃背心運動。
法國內政部統計,當日全國約有2萬8600人參與黃背心運動,比前一週少了一萬人,巴黎抗議民眾也僅存3000人,聲勢明顯消退,但30歲出頭的凱瑟琳依舊熱情不減。
「有權力的精英根本不知道一般人生活多苦,他們已經和現實生活脫節,」畢業後就一直在超市當收銀員的她,只領最低工資,每個月都透支,更負擔不起汽油、汽車費用。
相對剝奪感愈來愈大的她,對主流政治人物失望透頂,反而從極右派政黨國民陣線(National Rally)女黨魁瑪琳・勒朋(Marine Le Pen)身上找到希望。
今年51歲的勒朋,出身極右派政治世家,主張加入歐盟導致法國農、漁業衰微,強烈要求法國退出歐元區和歐盟,讓歐盟聽得如坐針氈,卻打動像凱瑟琳這樣經濟弱勢、對現況不滿選民的女性。
勒朋知道如何擴大群眾基礎。離過兩次婚的她,強打自己單親媽媽的形象,也鮮少提及國民陣線反墮胎,以引起更多女性共鳴。
造成黃背心運動的主因,正是社會貧富差距日益擴大。據法國政府統計,該國目前有52.1%的貧窮成年人口是女性,這和她們常得離開工作崗位生孩子,無法得到足夠工資有關。
法國雜誌《健談者》(Causeur)觀察,此次黃背心運動參加群眾中,約有四成以上是女性。勒朋善用民怨,向上街的女性工人、單親媽媽、低收入戶女性拉票。
勒朋的崛起有脈絡可尋。過去20年來,與反歐盟劃上等號的極右派,多由白人男性提出激進訴求,吸引白人男性選民,女性相較之下是隱性支持者。《衛報》(The Guardian)形容,這像是「憤怒的白人男性互相支持。」
但2015年歐盟難民危機,扭轉歐洲社會和政治觀,「憤怒的白人女性」也開始走上街頭,並居領袖地位。《衛報》統計,目前至少有六位女性在法國、德國、義大利、丹麥、挪威等國領導極右派政黨。
今年5月23至26日,歐洲議會選舉將登場,當選者任期將至2024年。《衛報》指出,勒朋的國民陣線支持度已和總統馬克宏(Emmanuel Macron)所屬的共和前進黨(La République En Marche!)旗鼓相當。
「憤怒的白人女性」效應能否擴及各國,衝高極右派政黨得票率,已是關注焦點。
趨勢2〉社會主義浪潮再起
與此同時,政治光譜的另一端也在蠢蠢欲動,帶動第二個明顯的趨勢:社會主義浪潮再起。
《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指出,1991年蘇聯解體後,社會主義成為經濟失敗和政治壓迫的代名詞,但如今社會主義又重新流行,英國工黨(The Labour Party)極左派領袖傑瑞米・柯賓(Jeremy Corbyn)也可能在脫歐亂象中取得首相大位。
即將在今年5月滿70歲的柯賓,青少年時期就加入工黨,主張鐵路和郵政國有化、提高富人稅、廢除大學學費,並強烈反對資本主義對人的剝削,被稱為「老式左派」。
1997年,前工黨領袖東尼・布萊爾(Tony Blair)取得政權時,柯賓還未曾躋身核心,在黨內是隻孤鳥。
但工黨於2010年成為在野黨後,柯賓聲勢卻逐漸攀升,在2015年以59.5%過半得票率贏得黨魁,支持他的多半是18至34歲的年輕人,對貧富差距加劇不滿。
柯賓本人支持軟脫歐(指雖然脫離歐盟,但仍留在單一市場、負擔歐盟預算),認為這有助於推動英國社會改革,但他又深怕得罪投票給他的年輕人,拒絕表明立場,使得工黨支持度仍落後給處理脫歐不力的保守黨。
趨勢3〉千禧世代失落感嚴重
受到歐洲動盪影響嚴重的,是1980、1990年代出生的千禧世代,這是第三大趨勢。
2月7日,一群反英國脫歐的年輕人在英國國會大廈外示威,22歲的劍橋大學政治系學生蘿拉・史比瑞特(Lara Spirit)高舉標語:「我們這一代被『剝奪』在歐盟生活和工作的權利,但這種自由卻開放給我們的父母和祖父母,」史比瑞特認為年輕一代多半支持留歐,卻要承擔上一代留下來的爛攤子。
民調公司易普索莫里(Ipsos MORI)統計,18到24歲中,逾七成希望英國留在歐盟。《衛報》指出,英國已有成千上萬個家庭,面臨無法癒合的傷痕,更有不少年輕人表示,「無法原諒支持脫歐的父母」。
身為英國人的史比瑞特,和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成立「我們的未來,我們的選擇」(Our Future, Our Choice)組織,希望推動二次留歐公投。
目前該組織已募得逾7萬英鎊(約台幣286.46萬元),並吸引不少過去支持脫歐的年輕人,改變立場加入。
脫歐也影響在英國工作、求學的歐盟千禧世代年輕人。38歲的德國數據科學家勞倫斯・格費特(Laurens Geffert)就是一例。八年前,取得德國波昂大學生物資訊學系碩士學位的他,到總部位於英國劍橋的聯合國附屬機構——世界保護監測中心(UNEP—WCMC)實習。
原本他只打算待八個月,但意外獲得正職工作和劍橋大學博士班的錄取通知,讓他就此留在英國。格費特認為,自己變得愈來愈像英國人了。
但英國脫歐後,他十分迷惘,不知道能在英國待到何時。他的女友是個法裔香港人,也在英國工作,擔任初級醫師(指醫學院畢業,工作經驗未滿10年),她一度希望和格費特一起到美國找工作,但最後兩人仍決定留在英國,靜觀變化。
據英國國家統計局今年2月統計,16歲以上、在英國工作的歐盟公民有230.3萬人,占英國勞工的7.05%。這些公民若在英國合法居留十年以上,可申請永久居留,不受脫歐影響。
居留未滿十年的公民,英國也和歐盟達成協議,可在2021年6月30日前申請「歐盟解決方案」(EU Settlement Scheme),通過後就可留在英國。英國政府為此推出App,去年9月上線至今,已有15萬人申請,13.5萬人取得居留資格。
英國內政部說明,已申請但尚未取得居留資格的1.5萬人,會得到「預定居留」(pre-settled)身分,沒有任何一個申請人遭到拒絕。
但,即便這些人可以繼續留在英國,傷害卻已造成。英國牛津大學經濟學家湯米・沛多(Tommy Peto)研究發現,不管採用哪一種協議脫歐,千禧世代年輕人都會在職涯中少賺7000至10萬8000英鎊(約台幣28.8萬至4439萬元)。
更有大量研究指出,若脫歐造成英國經濟衰退,將使此刻進入職場的年輕人,工資永遠落後經濟活躍時期入行的同輩。動盪的歐洲已嚴重衝擊年輕一代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