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一日,民進黨黨主席交接典禮。卸任主席許信良甫下車,建國廣場的抗議群眾迎面給了他一拳,嘴角立時瘀青,許信良妻子許鍾碧霞見狀上前理論、拉扯抗議布條,混亂中,她的手臂也掛了彩。事後,許信良輕描淡寫地說:「這種事情對我來說稀鬆平常。」但對許鍾碧霞卻難等閒視之,「主席一下車就被打,我這個做老婆的做何感想?連國民黨都不敢對我怎麼樣,主席不能受到這樣的屈辱,」她激動地說。
平時鮮少露面、長期隱身許信良背後、替他撐起半邊天的許鍾碧霞,在嫁給許信良之前是父母兄長寵愛的嬌嬌女,從小到大不曾吃過任何苦。沒想到結婚後,生活卻一百八十度大逆轉,嘗遍人生的苦果。
結褵二十餘年,許信良只思考大事,許鍾碧霞則一肩挑起所有「小事」。許信良當省議員,她辭去教職、專任家庭主婦,養兒育女之外還要兼顧選民服務;許信良當桃園縣長,她這個縣長夫人也沒有享受太多風光,從小體弱多病的她,還要察顏觀色,揣度縣長大人每天冷熱不同的情緒;甚至流亡美國十年,許鍾碧霞帶著三個小孩東躲西藏,一度貧病交迫讓她興起「上吊的念頭」,同時還要擔憂許信良的安危。
「少一個陳進興、多一個韓信」
苦難的日子過去,子女各自適性發展,卸下家庭重擔,許鍾碧霞終於可以喘口氣,壓抑二十多年的自我蠢蠢欲動,參政的念頭油然而生。
第一次,許鍾碧霞有機會走出許信良的身後,也是第一次,有機會站上檯面、展露自己的光芒。「我參選,是因為看不下去了。台灣有很多問題,我不相信做不好,那麼就做給人家看,」民進黨桃園縣黨部餐會上,外表溫順的她,談起當前紛亂的社會問題顯得剛毅果決。
許鍾碧霞回憶,白曉燕案和彭婉如案深深刺激她,更加堅定出來參選的決心,當時心想,要是教育方法正確,「就會少一個陳進興、多一個韓信。」教師出身的她不免覺得惋惜,也希望能透過參政改變現況。
儘管有人將她的參選解讀為延續桃園許家班政治香火,「做為他的妻子,他的光環我去也去不掉,」近三十年來一直籠罩在丈夫巨大的身影下的許鍾碧霞解釋。但她也不諱言,她崇拜丈夫,希望能夠重整許家過去的支持者,「將有情有義的東西找回來。」
許信良甫卸任黨主席、許鍾碧霞接著出馬選立委。時間上的巧合,使得有人質疑她「代夫出征」,做他立法院的代言人。對於這種說法,她十分不以為然,「為了小意義(像替先生找位子)參選,這種事我不會做。」許信良也認為,許鍾碧霞的參選只是婦女參政的一例而已。
和同世代的女性政治人物相較,許鍾碧霞確是晚了近二十年才起步,但無論是選舉經驗、選民服務、政治意識乃至政治嗅覺,許鍾碧霞毫不遜色。「論學識、能力,她一點也不比我們差,」同為美麗島世代、前民進黨立委許榮淑肯定,「以她的能力,當個立委綽綽有餘。」和許鍾碧霞相識多年的林正杰更稱讚她的學習能力,說她是她所見過的民進黨女性政治人物中,唯一會自己上網的人。
早年的經歷可以看出許鍾碧霞的政治能力。
民國六十年代陪著許信良競選省議員開始,她就負責各項選民服務,養成靈敏的政治嗅覺。以六十六年的中壢事件為例,當時許鍾碧霞研判情勢可能擴大,她坐鎮指揮包圍警察局、火燒警車;又如八十一年替黃信介助選花蓮縣立委,她發現有作票情況,即下令支持者包圍縣選委會。「對於民主運動的參與,她沒有比別人少一天,雖然她不太說話,」林正杰表示。
激盪年代已過去,如同她在「隨夫波折十八載」文中所說,「台灣的民主政治真的可以讓人從政而不畏懼了,」這才放心大膽地投身選舉。
努力從許信良的身後走出來
「她的政治性格不強、不具政治包袱,」許信良外甥、《聯合晚報》總主筆蔡詩萍觀察,「現在時機不同以往,要向選民證明自己有想法、有理念,而不只是許信良的妻子而已,」他強調。
今年底的立法委員選舉,桃園選區約有二十人參選,角逐十二席。民進黨提名六席,預估當選四到五席,除了尋求連任的邱垂真、鄭寶清、彭紹瑾、彭添富外,還有國大代表張慶惠與許鍾碧霞。
面對競爭,知名度較低的許鍾碧霞亟思打開知名度。拍電視廣告以爭取曝光機會、辦活動增強能見度,她還在服務處設立社區資訊中心,舉辦親子網路課程,同時也利用大學聯考考場散發問卷,調查學生和家長關心的問題,做為政見的依據。
高喊「孩子第一、平安關愛」口號的許鍾碧霞,希望從自己的教育專長出發,進而擴及老、弱、婦、孺等議題,做為將來進軍立法院的主打議題。看著媒體上層出不窮的兒童及老人受虐事件,母性堅強的她強調,若當選,「對於執法不力的官員,會給他們一次機會,再做不好,就毀滅他!」許鍾碧霞瞪大雙眼、表情嚴肅。她比喻自己像一張紙,「紙片雖然單薄,但被劃一下,一樣會流血。」
好友許榮淑提醒她,立委選舉靠的是實力,空有口號或政見沒有用。許鍾碧霞勤跑社團、餐會,除了找回原有許家班的支持者外,也開發新票源。選舉的日子已不遠,一場接一場的活動,取代過去以丈夫、孩子為重心的家庭生活,雖然忙累,卻樂在其中。「眼前的幸福我無法滿足,即使只剩半根蠟燭,我也要繼續燃燒,希望天下的父母都能和我擁有同樣的幸福,」許鍾碧霞自我期許。
走過二十多年的風風雨雨,許鍾碧霞的角色要從妻子、助理,一變而為政治伙伴。立法委員的位置與資源能不能夠替自己開創一片天、為許信良鋪路,還是未知數。然而可以肯定的是,當許信良邁向艱難的總統之路,她不再只是側其身後,更要和他並肩而行,「兩千年總統大選,要是信良真的沒有這個命,我會親自送他上山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