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有很多學生時期讀歷史的痛苦回憶:這些人的關係好複雜、這些事件的順序好難背、這個過程好瑣碎⋯⋯,歷史真的很無聊?歷史之所以讓人感覺無聊,是因為我們不了解為何要讀它。其實每一個時代都有迷茫,每一代人都在尋求出路,我們現在遇到的所有問題,在歷史上也曾一次次出現過。
當你想要做大事,而身邊還有一大堆人要去應付時,該怎麼辦?或許可以看看曾國藩在前線打仗時,朝廷防範他,身邊的戰友在背後捅他刀子,他如何處理複雜的人際關係?
當你右也不能走,左也不能走,人生難道就沒有其他選擇?嘉慶皇帝所處的環境是一個為他打造的牢籠,他四面碰壁而不得其解,他該如何破解迷局?
當你面對家人、朋友、同事、客戶等關係的糾纏,如何才能解套?不妨借鏡一生被各種官場關係糾纏的李鴻章,看他如何在重壓之下處理內外事宜又不被綁架?
歷史能提供給我們所需要的東西,而這些東西,並不見得在當下的世界可以清楚看見。中國最具影響力社群「羅輯思維」創辦人羅振宇,就用歷史回答當代人會遇到的事,以身歷其境的視角探究歷史名人的思想與心態,從中發掘可學習與借鑑之處,並歸納出適用於現代的處世智慧。
以「有種、有料、有趣」為口號的「羅輯思維」,乍看是談歷史人物的遭遇,實則是探討人生應有的態度與思維。過去的輝煌或遺憾、現在的順遂或艱難、未來的期待或茫然,糾結在一起,只會讓你看不清正確的路,不想重蹈古人的覆轍,就跟著羅振宇回到歷史現場,在情境中掌握決定成敗的關鍵。
你也可以想想,如果你是曾國藩、嘉慶皇帝或是李鴻章,在歷史的那一刻,你會怎麼做?
兩難糾結怎麼辦?
曾國藩「未來不迎,當時不雜,過往不戀」
很多人在日常生活中都會遇到兩難。舉個例子,有朋友找你借錢,你捨不得,又怕得罪他,這不就糾結了嗎?
在這種情況下,仔細分析一下你糾結的具體事情,馬上就能捕捉到原因—你是把未來可能發生的兩個衝突的結果,放在了現在。其實,只要你往前走,你會發現根本沒有衝突。
因此,「專注於當下」就是破解糾結最好法門。我自己為人處世其實就是這樣。我這個人有點直,遇到事情時,該發火就發火,然後該跟別人好就跟別人好。時間一長,別人就知道我是這樣的性格,誰也不會把我當壞人來看,還會覺得我表裡如一,跟我交往的時候不需要耍什麼心眼,這反而成了一件好事。
這套心法我是從哪兒學來的呢?
我是透過觀察我一個同學認識到的。我總說他「政商」為零,他對很多人的陰謀詭計完全無感,但是他專注於自己的業務,最後反而成了那個環境裡面的最後贏家。從他的身上,我就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為人處世切忌「目光遠大」,一定要「鼠目寸光」,把眼下該辦的事辦好。這樣所有的衝突,都會在你往前走的過程當中自然化解掉。
曾國藩用的其實也是這樣一套心法。他說:「人都講道理, 只要你用一個『誠』字, 該怎樣就怎樣,對方就不會欺負你;即使他欺負你,那也只是實力差距帶來的正常結果,總比你耍無賴、使巧計,最後吃一個大大的暗虧要好得多,對誰我們都應該秉持一個『誠』字。」
再比如說,左宗棠經常在背後捅曾國藩刀子,曾國藩的處理方式也非常簡單,該解釋這件事就解釋這件事,過後我全當沒發生過;該幫你左宗棠的時候,我還是要幫你。
這也就說回到了我前面講的那個貶義詞—「鼠目寸光」。我就處理眼下這一件事,處理好了,不考慮周邊的第二層、第三層博弈關係,這反而是在亂局中、變局中最最聰明的方法。
為什麼有的人做事那麼順呢?往往就是他專注於當下,沒想太多。
曾國藩曾說:「未來不迎,當時不雜,過往不戀。」這就是說,未來發生的事情,我根本就不迎上去想它;當下正在做的事情,不讓它雜亂,要做什麼就專心做什麼;當這件事情過去了,我絕不留戀它。如果一個人真能做到這一點, 不管他處於什麼樣的處境,幹什麼樣的工作,即使做不出像曾國藩那樣的事業,我想他的人生也一定會立於不敗之地。
囚徒困局怎麼破?
嘉慶君「絕對正確」灰暗人生
嘉慶當皇帝當了20 多年,但在後期遇到財政危機,右也不能走,左也不能走,只有一條路:做一個守成之王。我要敬天法祖,意思是我心裡畏懼老天,然後按祖宗成法去做事。這個國家好也罷壞也罷, 我認了。即使我到地下去見列祖列宗時,也沒有太大的責任,因為我是按你們教下來的這套辦法辦的。
所以嘉慶10 年之後,我們幾乎不認得這位皇帝了,他雖然還是那麼勤政愛民、那樣道德高尚,但銳意改革的影子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了。他已經完全沒有能力去應變,去根據事實因果、環境的變化去處理自己面對的問題了。
嘉慶皇帝所處的那個環境,是時代、民族、文化為他這個人打造的一個牢籠,他四面碰壁而不得其解,這有點像唐吉訶德,拿自己的長矛和假想的魔鬼風車作戰,最後的結局是扔掉長矛,坐在地上長吁短嘆。
從政治角度上講,我們不能妄斷嘉慶皇帝當年有更好的選擇,像他這麼聰明的人,道德又這麼高尚,他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我們必須承認,有些困局是無解的,這是作為政治上的嘉慶皇帝;但是如果作為一個個體的人,也許他還有其他選擇。我寧可看到一個像乾隆皇帝晚年那樣的人,有點兒小虛榮心,有點兒自信心破表,雖然對這個帝國也感受到了危機,但還是不斷想各種新奇的辦法去解決它。我覺得這樣的人生,比嘉慶皇帝那種灰暗的結局要好得多。
以羅永浩推出的錘子手機為例,有的人說這款產品的某些方面背離了羅永浩的人生觀,背離了他的世界觀,他一定沒有好下場。
我們在嘉慶皇帝身上也看到了這種潛質,因為他一生都在追逐那些最正確的東西,所有偏離這個東西的,他的態度都是否定、不行。最後他死在現場,抱著他那個「正確」死掉了,而且人生過得非常灰暗。
我其實覺得羅永浩這個行動非常好,他偏離了公眾認識的正確標竿,找到了世界的一個新方向,拚命而且認真。
他打穿了一個小孔,從這個小孔裡折射出一些陽光,照亮了我們所有人的生命,至少讓我們的世界變得更有趣了一點點,這有什麼不好呢?
所以我想,也許我們不能對更大的國家、民族、人類負責,但是我們至少可以做到,不再抱定我們認可的那個「絕對正確」。
我們可以用一種欣賞的思維,看待每個為我們左衝右突的人,這樣我們的生命就會被點亮一點。
人際關係綁架怎麼解?
李鴻章「好用巧妙」為事不為人
讓一個人的思想和行為不得自由的,有兩個牢籠:一個是對過去的貪戀;一個是對未來的恐懼,以及對它的貪婪。其實還有一個牢籠,就是在同一個時間點上,不同空間裡的人際關係對你的自由意志的綁架。
以翁同龢和李鴻章做一下對比。翁同龢在晚清的政治史當中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因為清代皇室一直有一個傳統:非常尊重帝師,翁同龢出身帝師世家,而他自己是光緒、同治兩任皇帝的老師。
但翁同龢一生被各式各樣的官場關係糾纏著,比如說他跟李鴻章的關係,因為哥哥被彈劾、身為清流黨看不慣做實事的,無論如何就是不好。
其實李鴻章在政壇的行跡跟翁同龢之間並沒有什麼交集,雙方也沒有重大利益衝突,但翁同龢就是被這些人際關係綁架了。因為被綁架,他做出了很多不理性的事情。翁同龢的死黨潘祖蔭就說過:「我們倆是總角之交,都是貴公子,翁同龢對我都『好用巧妙』,他遲早會敗在『好用巧妙』之上。」
那李鴻章好不好用巧妙呢?當然也好,一個老官僚、老滑頭,他能不「好用巧妙」嗎?但是李鴻章有一條,他好用巧妙,不是為人是為事。比如我要造鐵路,我要造北洋艦隊,我要去談判一個什麼具體成果,他是為這些事好用巧妙。不是說他不為自己考慮,他考慮的基礎是一個具體的事件,而不是一個具體的人際關係。
舉個例子,1898 年夏秋季節山東段的黃河決口了,淹了幾10 個縣,慈禧太后對李鴻章說:「你勘河去吧!」就是勘探黃河,看看怎麼治理。
那時李鴻章已經75 歲,不太能走了。他就上了一個摺子:「我老了,歲數大了,精力都不夠用了。」意思就是表明態度:「你讓我去我就去,但你最好別讓我去。」後來清廷駁回了,就是要折騰他,甚至是懲罰他。
於是老人家整整一個冬天行走了2000 多里地,提出了一整套治理黃河的科學方法。
李鴻章這個人就是這樣:「我不跟你意氣用事,不跟你生氣,你讓我去,我就說最好別讓我去;你非得讓我去,那我就去。而且一旦我去了,不管我多大歲數,我都會踏踏實實的把這件事完成。」
這就是李鴻章最狠的地方。不被任何周圍關係綁架,所有注意力都在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