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知道我曾在紐約蝸居，有人到紐約都會來問我一些相關資訊。近日一位同事要去紐約出差，餘暇不排時間去蘇荷區閒逛，不去第五街購物，而是去書店看看。乍聽之下有些出乎意料，繼而一想，這倒很合乎趨勢。近年來，國內書店就逐漸取代百貨公司成為生活趨勢的觀察站，人們來這裡看書、買書，更重要的是看別人在看什麼書，這個走勢在紐約或其他都會更是明顯。顯然這位朋友對生活趨勢非常敏感，看樣子，他十分跟得上時代。
多年來我就把書店列為旅遊必去之處，而且大力推薦朋友要把它和百貨公司、名勝古蹟並列為旅遊項目。最近經友人這麼一問，再加上發現文化工作者鍾芳玲小姐出版了一本有關世界各地特色書店的《書店風景》，被書店歸類在旅遊書之列，可見有愈來愈多人視書店為一重要「景」點，這不再是個人「偏見」。然而，這個新旅遊項目如何為旅者導覽旅遊地？
從書店看城市
自從實踐「住為主，遊為輔」的住遊以來，每到一處的第一要事就是打聽超市，第二要事就是逛書店；前者是飽肚子，後者是飽腦子，缺一不可。出版是社會走向的大動脈，從出版書種和書店書目可看出一個地方對哪些事情關心，當地讀者的興趣指標反映出那個社會的價值觀。
逛書店，是看的多、買的不多，讀原文蟹形字實在太累，國內翻譯書多又快，何必和眼睛過不去。不買書為何逛書店？為的是看書目。沒錯，逛書店主要是為了看書目。在不同城市逛書店，觀察書的歸類方式是探索當地居民心裡在想什麼，瞭解他們在關心什麼？
到不同的地方，會留下不同的回憶；有人把心留在義大利的服裝店，有人把心留在巴黎的咖啡店，我的心可是留在紐約的書店了。紐約的書店就反映出這個城市的精采和多元。在紐約讀書的文字工作者許佑生在那兒經常探訪各種書店，收集了不少資料，並且有意出版一本紐約書店導讀。一個城市的書店豐富到可以單獨成書的，大概也只有紐約了。
「自助」「死亡」都是書目
多次遊歷紐約，長則數月、短則一天，每次一定把書店列為必逛之地。各國書店雖逛得不少，但我對紐約的書店比其他城市有更多心得。紐約是出版重鎮，出書之多不在話下，然而讓我心儀的是其書目分類的豐富和創意。看書目是逛書店首要過目的功課，書籍一旦有了專屬書目，就像是新生兒有了名字，從此落「籍」生根。有一年在紐約一家超大書店看到「死亡」書目，當場目瞪口呆。寫瀕臨死亡經驗和教人如何面對死亡的書籍並不那麼新鮮，驚人的是這類書籍已出版到一個數量，可以自成一家。不知道紐約是不是第一個在書店把「死亡」列為單獨書目的城市，但至少我是第一次在那裡看到這個新書目，對紐約的前瞻再敬一次禮。
另一個紐約書目驚艷記是「自助」（self -help）書種，這不是生活上的自助蓋房子、組家具之類的「自己動手做」（DIY），而是心理自我成長。那年在書店看到這個書目時，一面牆都是它的天下，更是當場驚為天人，在那兒坐了一下午，好好地用功。
紐約是座超級大都會，這裡有世界上最有創意的頭腦和最寂寞的心靈，這麼多自助成長書即是最佳例證。有趣的是，數年後再訪紐約同一家書店，「自助」書目已更名為「自我改進」（self-improve）。不知道這是紐約人自助多年後，對自己已有相當信心，在已經夠好後，還要追求更好的境界？還是紐約人不夠謙虛，覺得自助一詞有貶自信，不夠積極，會阻礙買書者的意願？
夜貓族的新歡‥書店
這家紐約連鎖書店讓人驚艷不斷，每次去都有收穫。之前是一些新穎書目，而最近一回則是訝異於它把營業時間延長了。有的分店開到半夜兩點，還有二十四小時營業。既然這裡是不眠之都，有夜總會、夜間球場、二十四小時的超市，由知性到感性、消費到消耗，為何不能有夜間書店？這項夜生活的加入，相信也可為不少旅者解決白天無暇逛書店的遺憾。
子夜到四十二街看性商店已不足為奇，半夜到蘇荷小酒坊聽單人脫口秀也不再讓人滿心沸騰；半夜兩點到書店看到人聲鼎沸的盛況，才真的令人眼睛一亮。再次驗證這個都會驚人的豐沛活力和多元化。
到紐約想不逛這家連鎖書店都難，因為它實在已成為一景。在百老匯大道上和第八十三街交叉口，就有一家大得像百貨公司那麼宏偉的建築物令人側目。在這兒不一定要買書，也可以把它當成一個觀光點來參觀。它的可觀處不只是滿坑滿谷的書，還有它的內部裝潢，不但備有書桌和椅子讓人坐下看書，還有沙發讓人駐足休息。有人看書，也有人就在這裡餵起奶來，真是家庭友善時代的最佳代表。
如果這些都不足以吸引你，何妨試試雜誌區兼咖啡區；有點心可吃，還可免費閱讀雜誌。這種類似圖書館的書店，我只在紐約看到。在這個凡事講功利的城鎮，居然有這麼不功利的書店。當然，你也可以說這是它的超高行銷術，因為這種讀書友善的氣氛和裝潢可能使更多人來逛書店，進而買書。
下回到紐約，若時間不夠逛所有想去的景點，何妨走一趟書店、掃一遍書目，從濃縮在書架上的紐約，至少可以管窺到紐約這個大蘋果的一部分！
（本文稿酬轉贈台北市恩加貧困家庭協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