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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雲霄飛車的音樂

側寫音樂大師 菲利普葛拉斯

吳永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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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永佳

2009-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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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雲霄飛車的音樂
 

台灣的文藝青年,大概無人不是聽菲利普葛拉斯(Philip Glass)的音樂成長,即使不是文藝青年,若曾看過《時時刻刻》《楚門的世界》《神鬼無間》等好萊塢電影,你也已親炙葛拉斯那不斷重覆卻夾帶強烈情緒感染力的音樂。

菲利普葛拉斯是20 世紀最具影響力的現代音樂大師,也是少數名聲遍及戲劇、電影、舞蹈、古典與流行樂界各領域的作曲家。《鋼琴師》導演史考特希克(Scott Hicks)貼身追隨他在各地的足跡達1 年,拍下《菲利普葛拉斯12 樂章》紀錄片,讓樂迷得以一窺大師私密的創作之路與情感世界。今年葛拉斯將應兩廳院之邀來台,與詩人柯恩(LeonardCohen)同台演出。

百花齊放的六○年代

19 歲進入紐約茱利亞音樂學院深造, 葛拉斯接著前往巴黎受教於納蒂亞. 布蘭傑(NadiaBoulanger),接受嚴苛的古典音樂教育。在巴黎時,他初識印度西塔琴大師拉維香卡(Ravi Shankar)。

那是葛拉斯首度接觸印度音樂,這種以節奏感為主,結構迥異於西方的音樂令他靈感頓開,「這就是我要尋找的!」葛拉斯隨後踏遍印度各地,吸取非西方音樂精髓,結合他原本的古典元素,開創前所未有而被評論家稱為「極簡音樂」(Minimalistmusic)的時代風格。

在那個充斥搖滾樂、反戰、嬉皮、佛教、前衛藝術、極簡音樂的年代,所有風潮相互激盪。台北藝術大學戲劇系教授耿一偉指出,極簡音樂,與當時美國社會大量消費的現象,也有時代精神的呼應,一種偏好不斷重覆的文化審美觀已經醞釀,無論是廣告或超市架上的陳列商品,都成為極簡音樂的社會先行者。

藝術上也有類似的反響,想想普普藝術家安迪沃荷(Andy Warhol)的康寶濃湯或是瑪麗蓮夢露,同樣是影像的不斷重製 。

破敗髒亂的格林威治村,一時間成為美國前衛藝術與極簡派的大本營。葛拉斯的畫家好友查克‧克羅斯(Chuck Close) ,六○年代顛覆名人入畫的傳統,找了一堆朋友當他的模特兒,包括葛拉斯那活潑的捲髮與臉孔也成畫作主角,查克笑稱:「當時我找的這些無名小卒,後來全變成了藝術家。」

往後10 年,不見容於音樂殿堂的葛拉斯,自組獨立樂團,在公園、藝廊等非正統場所演奏,還曾跑去開計程車、當水電工,那時正值紐約蘇活區藝術家生活最艱困、但創作力也最豐沛的七○年代。

直接貼近人群的演出,所有聽眾隨性坐臥、自由進出,每個人都「high」成一氣,「只有菲爾不嗑藥。」葛拉斯的樂團夥伴追述。

總有聽眾受不了他的音樂而離開現場,「很難聽!」「吵死了!」接著音樂會突然結束,軋然而止,聽眾呆坐了一、兩分鐘, 然後鼓掌,彷彿聆獲天啟!直到他因《沙灘上的愛因斯坦》意外一夕成名,當時媒體形容:「彷彿全紐約藝文界都決定要來看表演!」將近4000 名觀眾每晚擠進大都會歌劇院,觀賞這齣革命性的歌劇,雖然許多人還是完全看不懂,但此役正式宣告葛拉斯時代來臨。

實驗與通俗間的穿透力

從六○年代中期開始,極簡派一面在音樂界大展身手,一面頻頻朝表演藝術跨界。

葛拉斯是不少迪斯可(Disco)、電音舞曲、劇場與現代舞創作者取經的對象。耿一偉分析,「動作的『重覆』本來就是編舞中很重要的元素,但與古典樂中重覆開展的旋律不同;極簡派的情感性更少,而且經常使用錄音或電子音樂的結果,使它更具現代特色。」

不像許多實驗音樂充滿不和諧或噪音,極簡派作品更容易入舞。葛拉斯音樂特有的跨界通俗力量,讓它持續在聽眾耳邊延燒本世紀。

歌劇也是葛拉斯的重要舞台。在《沙灘上的愛因斯坦》中,葛拉斯的音樂,配上導演羅伯威爾森(Robert Wilson)重覆、緩慢的動作,堪稱風格上的絕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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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電影配樂更是一絕。

最具代表性的作品首推《機械生活》。導演雷吉歐(Godfrey Reggio)起初被葛拉斯拒絕,「我不做電影配音。」葛拉斯攤攤手。但雷吉歐不輕言放棄,他取了片中一個片段,然後配上兩段不同的音樂,其中一個是葛拉斯的音樂。葛拉斯只好承認他的音樂效果比較好。「這根本是霸王硬上弓。」他後來這麼說。

雷吉歐的「霸王硬上弓」創造了影史上另一頁傳奇。《機械生活》片中沒有任何對白,只有大量綿延影像的重覆片段,例如從摩天樓拍下來的紐約交通,密密麻麻的車子看來像螞蟻一般,或是貧民區的遠景,家家戶戶晾著萬國旗式的衣物⋯⋯當葛拉斯的音樂搭配《機械生活》,帶給觀影者的震撼難以抹去,逼迫你瘋狂、或是反思文明社會!

一反先有電影才有配樂的慣例,葛拉斯與導演雷吉歐幾乎是同步創作。他們在工作室旁架了錄音間,葛拉斯做出音樂後,就交給剪接師,一邊聽音樂、一邊剪片。雷吉歐後來受訪中提到:「他的音樂語言, 開啟了未知的疆域,彷彿在極簡之中蘊含無限意涵,不斷攀升直至天堂邊際。觀者最後將會『看見音樂』,並且『聽見影像』。」葛拉斯的多樣化創作歷程,和他的音樂一樣,重覆的綿延中帶著些許差異;極簡的背後,其實是繁複。

「我只是傾聽音樂」

《菲利普葛拉斯12 樂章》紀錄片仿葛拉斯《Musicin Twelve Parts》樂章,以12 個段落切入葛拉斯璀璨的創作及心靈歷程。拋開編年史的敘事法及向大師致敬的畢恭畢敬,紀錄片極度人性化地觀看了葛拉斯做為一個「人」的真實生活切片,尤其對於創作者來說,葛拉斯多次談到「創作」這回事。當人們問他如何汲取創作靈感時,他說:「我覺得音樂就像倘游於地底的幽靜長河,你不知它源自於何方,又終往何處去,只要靜靜地傾聽,你會發現,樂音早已存在。」

被世人奉為天才的葛拉斯,面對音樂,卻自認為只是一個「傾聽者」,「用心聽見音樂」,如此而已。

電影人劉蔚然解讀,「我想他是將自己放在『更大的智慧』底下,這個更大的智慧,以他的觀點,並不是他經常被指稱的佛教徒,而是他不斷吸取各種生命經驗與靈性體驗後,所表現出的謙遜、虔誠。」

但葛拉斯不是終日坐在那裡「冥想」,等待偉大靈感降臨。他現在70 歲還創作不輟,有時也會腸枯思竭,在他創作近期的作品《第8 號交響曲》時,也常不禁自我懷疑,「我始終聽不清楚這首交響曲。」「這樣進行對嗎?」

童心未泯老頑童

舞蹈家許芳宜及編舞家布拉瑞揚近年在國際性活動兩度邂逅葛拉斯,還如願以他的大提琴作品《詩與歌》編新舞碼,成果又是出奇的令人驚豔!許芳宜回憶葛拉斯一看完彩排,就像個孩子似的興奮難掩,緊抓著她與布拉的手讚嘆不已,表示以後有機會還要合作。「他完全沒有大師身段,充滿熱情;我們短暫的相處,卻感覺很自然的契合。」

布拉瑞揚喜歡葛拉斯音樂中隱含的不安感,透過不斷重覆的層層堆疊,也將人的情緒帶領到最深邃處。對他影響更深的則是葛拉斯對於創作的執著。「葛拉斯說音樂是他表達自己、與自己對話的媒介。我覺得他點出了每個創作者創作的初衷,其實不是為了他人,而只是真誠的面對自己。」布拉心有戚戚焉。既然清楚自己所要的,葛拉斯對於創作一路走來始終如一,笑看外界的褒獎或惡評。

不敝帚自珍,永遠以開放的心靈勇於創新,葛拉斯如同好奇的孩童探索世界。身處這個世紀的我們,需要葛拉斯的音樂,一如需要像他這樣「有趣」的藝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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