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學的我,很興奮的正式踏入社會工作,卻也因此迷失了自我。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三溫暖裡當小弟,主要是幫客人遞茶水毛巾之類,工作很輕鬆也很有趣,但做沒多久就換工作了。
就在這段期間,交到了讓自己迷惑的朋友。跟著新交的朋友,我們不停的換工作,也加入了幫派與陣頭,到最後連找工作也懶了,每天成群結黨,飆車夜遊,無所事事,惹事生非,常常帶著傷勢回家。
媽媽知道我變了,我也知道我變了。
或許我是在逃避我們的問題,所以,我選擇繼續沉淪,因為在當下是快樂的。
就這樣持續了許久,直到某次為了幫朋友出頭,惹來對方的埋伏毆打。滿頭血回到家拿傢伙準備再回去廝殺的我,恰巧遇到剛買菜回來的媽媽。
她嚇到了,但她拉不住正在氣頭上的我,就在我衝下樓時,她哭著跪下了,求我不要那麼衝動。這時,我才驚覺我到底在做什麼?我不應該惹她生氣的!不該讓她擔心的!
我停下了腳步,我知道錯了。
但事情並沒有因為我未赴約而結束,對方聽到我放話要回頭找他們,早已集結,甚至整群人拿著開山刀去敲我外婆家的大門,吵鬧的說要找我,叫我出來面對。
受到驚嚇的外婆,只好趕快打電話給我的媽媽,電話中罵著媽媽不會教小孩,並要求媽媽將事情盡快處理好。
媽媽的決定就是面對,她希望我能息事寧人,去跟對方道歉,無論我是對的還是錯的。拗不過媽媽苦苦的哀求,我妥協了:「好……我願意道歉。」
當晚,媽媽帶著頭上包著繃帶的我以及禮品,前往對方家裡向對方道歉。
一進對方家門,那真是好大的一個排場。我心想,既然敢一個人來,也沒在怕。
於是,聽著對方長輩說著我的不是(我也不清楚我到底做了什麼?應該是我那群兄弟做的吧),然後要求我拿著香菸,一根一根請對方所有人抽。
這種道歉,坦白說,還挺羞辱人的。因為菸要請對方抽時,對方的嘻笑與羞辱,還真的讓人挺難受的。但是,我願意為了媽媽忍下來。
隔天,消息很快的就傳了出去,原本稱兄道弟的「兄弟」,居然嘲笑我跟對方認輸。呵…… 這是什麼世界!當初開打時,你們跑去哪裡了?
真的很好笑!我醒悟了,我不玩了!我放下了在兄弟間那所謂的義氣。因為在那件事情發生後,我完全聽不到平時稱兄道弟的那群人有誰願意為你出頭,而這也正好讓我看清了這一切。
轉捩點
頭上纏著繃帶,傷勢未好的參加了一年一度的家族掃墓活動。
一向對我疼愛有加的大伯父看到了我頭上的傷勢,加上聽到許多關於我的傳聞,他關心的問道:「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這真的是你嗎?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晚上來找我談談吧。」
當晚,吹著夏天清爽的微風,桌上放著大伯父為我準備的可樂。
我正襟危坐的聆聽他的教誨,大伯父唸完一堆話後,說:「給你兩條路,一是去新店學修理怪手,一是去學鐵工。」
「蛤?」我心裡知道,我非選一個不可。「去新店學修怪手,好遠。學鐵工?那是什麼? 工作地點在哪裡?」
大伯父:「鐵工就是鐵工……地點在永和樂華夜市。」
樂華夜市?很近,又有夜市可以逛,嗯……選這個好了。
就這樣,展開了我與鐵的不解之緣。
■
週一,大伯父帶著我去與鐵工廠的老闆會面。
「你就乖乖在這裡做,聽到了沒?」
「喔……我知道了。」(但我心裡打算做個幾天就落跑。)
鐵工廠老闆阿生說:「年輕人好好的學,以後技術學到就不用擔心賺不到錢,別再跟那些有的沒有的混。」
去X X X,連他都知道我的事!那做個幾天交代過去就好。我心想。
「你去刷油漆,會不會?那邊有斗笠,載著去那邊空地刷。」
於是我載著斗笠,拿了油漆桶,走向那片毫無遮蔽物的空地。
好熱……半天我就想落跑了,還三天咧!不行,得想辦法做兩天才行。所以,就這樣硬撐了兩天。
第三天,果然我也真的給他休息了。第四天要去前心裡想著,如果被罵被殺頭也沒關係,正合我心意,嘿嘿……
以為打的是如意算盤,但事情往往出乎預料之外。
老闆阿生:「累嗎?休息一天應該比較好了吧?斗笠載著再去刷吧。」
咦?他居然沒生氣?看來我得使出大絕招,週休四日如何?做兩天休四天……嘿嘿!
但是,結果竟然與我想的不同,他還是沒罵我。為什麼他可以容忍我這樣?想來就來,想休就休,為什麼?
老闆阿生:「因為我看得出來,你的本性不壞,只是迷失了自己……或許多給你一些時間,多一點包容,你會因此而改變。」
我聽了眼眶不禁紅了起來,心裡感到很慚愧,也很感動。也許我該給自己一個機會,給這個工作一個機會。試試看,會不會因此而有所不同!
就這樣,開始了我的鐵工之路。
本文節錄自:《做鐵工的人:無極限的生活工法,不被彎折的意志,與鐵共生的男人》一書,曾文昌著,柿子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