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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經新譯,上帝變性

臧聲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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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聲遠

1996-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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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經新譯,上帝變性
 

本文出自 1996 / 4月號雜誌 施振榮 懂輸的贏家

日本的東方學泰斗中村元曾經問道:何以印度佛教東傳中國後,面貌不變?他認為關鍵在於佛經被大量譯為漢文。

在小乘佛教流行的南亞國家,僧侶傳統上直接沿用巴利文的佛教原典,但中國卻完全仰賴譯經。結果,漢文大藏經中收錄的佛教典籍,比世界任何其他語言的版本都來得豐富。許多在印度本土早已亡供的佛經,那能在漢文大藏經中找到。

然而,中村元校勘發現,漢譯佛經與其說是翻譯,不如說是譯者的個人創作。反觀藏文的大藏經,則是極忠實的直譯,幾達「讀譯文即能想定原文」的程度。

更可議的是,佛經一旦譯出,便被中國人奉為定本,絕少重譯。千百年來,這些與原典有所出入的譯本積非成是,中國佛教也就與原始佛教漸去漸遠。

基督教的聖經也有類似情況。目前流傳最廣的和合本,是本世紀初葉,傳教士廣納中國大江南北語言所譯成。當年,它曾開創中國白話文學的先河,如今讀來,文字卻給人脫離時代的感覺,更遑論夾雜諸多舛誤。

徹底改變的「納容本」

直到一九七0年代後期,聖經才有現代中文本問世。但和合本仍然風行不輟,因為許多人背熟了它的譯文,寧可繼續定於一尊。更何況,現代中文本被批評為譯筆過度自由發揮,達雅勝於信實。

對比於中文聖經方朝第二代譯本蝸步推進,西文聖經早不知經歷幾代更迭。中文聖經,足足落伍了一大截。

以英語國家來說,十七世紀初英王詹姆士一世,詔令纂譯的欽定本聖經,被譽為英語文學最高傑作,統一英文聖經將近三百年。

但到了十九世紀末葉,隨著古代聖經抄本相繼在中東和北非出土,語言學者對聖經使用的古希伯來文及巴蘭文,理解也日新月異。欽定本因而失去權威地位,聖經英譯進入百家爭鳴的局面。

現今通用的英文聖經,超過四十種譯本;根據不同傳教對象的需要,又分裝成五百多種版本。

它們的譯風雖然各有千秋,但大致不脫兩個共同方向:內容方面,隨時跟上最新的語言學及考古學進展;文字方面,務求將聖經的古代語言,轉換成最淺白的當代語言,同時儘量保留欽定本優美的莎士比亞文風。

生生不息的譯經事業,使出版市場恆保需求。據統計,美國家庭平均擁有三本聖經,每年創造五億美元的銷售額。發行聖經,成為教會宣教的重要財源。

去年堪稱聖經英譯大放異彩的一年,單單美國便有五本新作問世。其中最引人側目的就是牛津大學出版的「納容本」,和猶太學者佛克斯(E. Fox)翻譯的舊約「摩西五書」。它們另闢蹊徑,儼然開啟譯經的新紀元,卻也招來毀譽兩極的評價。

納容本顧名思義,旨在矯正聖經一切歧視特定對象的用語,讓聖經能包納萬民。它可說是「政治正確」運動在宗教領域最極端的表現。

撇開教義不論,聖經部分文字,確實有歧視之嫌,令傳教工作橫生困擾與阻力。例如:

「婦女在聚會中要安靜,她們不可以發言。如果她們想知道什麼,可以在家裡問丈夫。婦女在聚會中說話,是可恥的。」(哥林多前書)

「女人要一味順服。我不准許女人講道,或管轄男人;她們要沉默。因為上帝先造亞當,後造夏娃。被誘惑的不是亞當,而是女人;她被誘惑,違背了上帝的法律。」(提摩太前書)

目前最權威的「修訂標準聖經」及「新英文聖經」,一九九0年前後改版時,皆不惜酌情變造經文,以沖淡歧視女性色彩。納容本更激進,它要聖經徹底做到零歧視,令教會為之傻眼。

聖經也來大和解

舊約詩篇中,大衛王的禱辭:神的右手扶持我。納容本的譯者搖頭,判定冒犯了左撇子,改寫為「神強壯的手扶持我」。為了爭取新新人類認同,聖經中要小孩「服從」父母的字句,也被竄改成「留心」父母教誨。

納容本更不惜把神變性,以平衡聖經的父權調性。上帝不再是單數的天父,改為複數的「天父母」;耶穌則由天父之子,變為「天父母的孩子」,性別不明。

上帝被雙性化,天堂也得另鑄新名。好在不是由「天上王國」,變成拗口的「天上王/后國」,而是改稱聖域。

納容本刪去聖經中所有稱呼上帝為主人的字句,以免勾起上世紀白人領主附會聖經,為黑奴制度圓說的醜陋歷史。為了釋除黑人教徒對膚色的尷尬,原文用黑色比喻罪惡、骯髒、蒙昧的段落,也都更換形容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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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約聖經中,記載猶太祭司如何假借羅馬人之手,執殺耶穌的四福音書,尤其是約翰福音,被視為西方反猶太主義的源頭。納容本的譯者煞費苦心幫猶太人脫罪,加以刪改,謀求宗教大和解。

儘管納容本引起正統教徒鳴鼓攻之,認為譯者用自已的信念,竄改上帝的宗教。但它絕非矯枉過正的文字遊戲,而是迫切現實需要下的產物。

西方教會近年陰盛陽衰,男性教士青黃不接,女性進人神學院修習的人數則激增。部分教會拘泥於聖經文字,堅持不對女性開放擔任教士之門。聖經變通重譯,或許可打開人力斷層的死結。

矯正聖經的歧視性語句,也關係到遏止教徒流失的生存大計。

近年來,美國許多不滿聖經父權色彩的教徒,開始敬拜女神,背棄天上之父,與新時代運動及生態運動人士,共同皈依大地之母--蓋婭女神(Gaia),一時蔚為宗教新時尚。

而回教的崛起,更分走大量原來信仰基督、天主的黑人教徒。

北美最大黑人回教組織「伊斯蘭國」的奠基者麥爾坎X(Malcolm X)就認為,聖經專為白人統治製造白色神話。書裡與白色有關的一切都代表善,連耶穌也是白人;與黑色有關的一切都代表惡,造成黑人對白人充滿敬畏與欣羨,對自己的膚色則自卑、自恨。

麥爾坎X的父親生前是基督教浸信會的傳教士,因為鼓吹黑人獨立建國,遭到白人虐殺。他認為連他父親這麼堅定的黑人民族主義者,都不免被聖經洗腦,植入白色情結,遑論一般黑膚同胞。

麥爾坎X回憶,他小時候,父親最常教他唱的聖歌,就是「洗我雪白」。他在八兄弟姐妹中最得寵,原因是他膚色最淡。黑人父母在潛意識裡,總認為白小孩就是好小孩。

麥爾坎X故而疾呼黑人丟掉聖經這部「毒書」,阪依阿拉。

其實,其他宗教的「政治正確性」,不見得比聖經高明。但在高度多元化的歐美國家,聖經卻面臨非改不可的壓力。如何讓上帝的話語顧及人間公平,而又不損及義旨,顯然是一大智慧考驗。

聆聽上帝的直接曉諭

納容本是否能「統戰」弱勢族群,猶待考驗;但首先,全美教會會議已表明,拒絕認可其出版。

相對照下,佛克斯窮首皓經二十七年,始譯成的摩西五書,則大受推崇。「時代」雜誌形容,聖經新譯,能夠如此轟動視聽,堪稱前所未見。

不少聖經學者認為,過去一個世紀,聖經新譯走錯了方向。用現代通俗語言轉述神聖語言,固然有利傳教,卻使聖經日益平庸化,上帝話語的力度與奧深,也被稀釋如白開水。

佛克斯的獨門譯法,正是呼應這種想法。

千年來,聖經譯者講究的,無非忠實傳達經義。佛克斯並不以此滿足,他要重現聖經的語體風格,宛如直接出自上帝之口。

佛克斯認為,歷代譯本神韻失真,癥結在於聖經原是口語文學,用書寫文學的句法來譯,自然差之千里。

佛克斯捨棄傳統的散文體,改以詩歌體來捕捉聖經的口語特質。例如出埃及記裡的一段,舊譯是:「上帝聽見他們的哀聲,就記起他與亞伯拉罕、以撒、雅各所立的約。上帝看顧以色列人,知道他們的苦情。」佛克斯譯為:

「上帝聽見他們的哀聲,上帝記起他立的約 與亞伯拉罕 與以撒還有雅各。上帝看顧以色列子民,上帝知曉。」對原文節奏感、疊句法和語言力度的掌握,顯然勝過平鋪直敘的舊譯。

佛克斯把他的翻譯比擬為演奏家處理莫札特的交響曲。他不只要讓原義重現,更力求原音重現,讓人展讀英文聖經時,如聆二千年前猶太聖堂的希伯來文誦經聲。

連帶的,從上帝到先知、聖徒,也全盤易名。亞伯拉罕變成「亞弗拉罕」,摩西變成「莫誰」,亞倫變成「阿戎」,以求逼近原音。

「如果上帝在西乃山是用英語曉諭摩西,所言大概和佛克斯沒兩樣,」一名猶太學者讚歎道。「佛克斯已超越翻譯的層次,他簡直讓英文成為希伯來文的翻版。」

著名猶太神學家馬丁巴伯曾經感嘆,大眾越對聖經耳熟能詳,就越不可能真正去讀它。他倡導用全然陌生的語法重譯聖經,把聖經從陳腔濫調中解放出來,恢復剛出土的鮮活,彷彿過去從未被人讀過一樣。

佛克斯辦到了。

四百年前,當聖經方言譯本在歐洲各地萌芽,動搖拉丁文聖經大一統局面時,教會懼怕滋生異端,曾經下達焚書令。後浪不斷推前浪的舊經新譯工作,究竟使人更接近,還是更偏離聖經原旨,只有上帝知道,但它無疑為聖經注進源源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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