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世界在改變,我們不能不瞭解並採取做法。過去我們「反共抗俄」,那個共產制度的俄國已不存在,我們也不能用原來的想法,面對現在的獨立國協。
蘇聯解體後,國際上呼籲給獨立國協援助,美國也與我們聯繫,希望我們對這個地區有所貢獻。
蘇聯各共和國原來相互依賴性很強,獨立後各管各的,雖然生產量減少不多,但運銷分配上產生很大的問題。我們因此決定,提供糧食援助是最好的方式。
藉機帶動政治外交
這次一共由八艘船運送我們捐贈的十萬噸米,其中有兩艘是蘇聯船。原先交通部對這兩艘蘇聯船很有意見,因為規定只可以臨時靠岸,不能卸貨上貨。我與簡部長聯絡,請他們不要太呆板;現在憲法都在修了,規定難道不能改變?
我們與蘇聯發展關係,航運一定要建立起來,因為蘇聯的高科技有限,將來一定是大量地以貨易貨,應該藉著這次機會帶動航運關係;後來交通部決定專案處理,同意讓兩艘蘇聯船進來。
我們捐贈十萬噸米,價值三千五百萬美金;至於藥援烏克蘭方面,總值一千五百萬美金,兩項合計五千萬美金。這是我們比較大的一次援外。以前的援助沒有好好規劃,效果不是那麼明顯。
今年一月,我先到基輔、莫斯科,表達我們的意願;我不用「人道救濟」這個字眼,而說這代表中華民國人民深厚的友誼。但是我強調這是兩國政府之間的事,因此包裝上要寫明「Friendship from the Republic of China to Ukraine」、「Frhendship from the Republic of China to Russia」,船上要掛兩國國旗,他們都同意了。
華航運藥的專機在四月七日抵達基輔。我們代表團一行十六人,在華航飛機抵達不到兩個鐘頭,也搭奧地利航空班機到達基輔機場。我看到國旗、看到華航七四七,在整個基輔機場上,沒有那麼大的飛機,那種感覺其是沒辦法形容。
七日下午,中共大使也抵達基輔,準備呈遞國書;我想他看到華航飛機,感受一定比我們更深。結果他到達第一件事,是立刻表示抗議。但烏克蘭衛生部長的反應是,贈藥儀式照常舉行,不受任何阻礙。
化敵為友做法積極
由此可見,蘇聯雖然和中共的基本關係還在,態度已不同於前。以前兄弟般的感情已不存在,頂多像鄰居,而且還不是它所相信的鄰居,因為它的制度是他們不要的。這也正是我們與這個地區發展關係的時機。
我們與基輔、莫斯科和明斯克都談了設立機構的事,可能性非常高,而且不會等太久。
我們對國際上的援助,以我們的能耐講,做得太少。去年美國對世界的援助有美金一百一十億元左右,日本也接近一百億元,即使比利時這麼小的國家都有九億多元;可是外交部的援外預算,還不到美金五億元。我們希望將來能有援外法案,可以運用的資金多些。
我很希望國人能瞭解,目前在國際社會上,援外是該做的事情。我們援助的比例太低,照OECD(經濟合作暨開發組織)的算法,如果對外援助沒有超過GNP(國民生產毛額)0.0二%,不算是對外援助的國家。
依GNP百分比來講,北歐幾個國家,如挪威對外的援助,超過它GNP的一.二%,荷蘭、丹麥、瑞典,這幾個國家排名都在最前面,美國還在其後;而我們對外援助實在是太少,這方面應當加強。
整個國際環境對我們是有利的,把握時機很重要。跑過俄羅斯聯邦、獨立國協,個人感受是,雖然我們要記得歷史,我們的很多領土被帝俄佔領強奪,但更要能展望未來。如果抱著歷史不放,敵人永遠是敵人,不可能變成朋友。外交一項很重要的目標,就是要能化敵為友。
現在我們的外交做法積極,也有相當的效果。
在過去二十八個月裡,新設的機構有三十個,平均一個月就要增加一個。
與我們有邦交的國家有二十九個,可是無邦交國家中與我們能發展雙邊關係、有設處的國家有五十四個;這些國家中,我們有八十五個機構(代表處或辦事處)。
其中一個很特殊的例子是,在無邦交的拉脫維亞首府里加,設了總領事館。這有一重要意義,就是我們與無邦交國家發展實質關係是動態的,可以往上一直發展的。
去年十一月我去波羅的海三小國時,跟這三個國家的外交部、經濟部分析,我們的「海外合作基金」可以幫助他們發展中小企業、貸款等。
實質外交空間大
它們去年才與中共建交,以前中共與所有國家建交,都要對方接受,「只有一個中國,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中華人民共和國是唯一合法的政府」;可是舊蘇聯這十五個共和國獨立後,中共與它們建交,在上述的文字後,還加了一句,「不得與台灣發展任何官方接觸與關係」,非常嚴苛。
他們把這公報給我看;我說不要緊張,公報不是條約,只是行政部門的statement;違反它,也不違反國際法。結果我們就在三國設了貿易代表團。
去年十一月設了機構,十二月拉脫維亞外長到台北來訪問。他深入觀察我們的力量所在,認定我們才是朋友。我抓此機會,在他離開的前一天,告訴他,既然是朋友,關係何妨再往上提一些,於是重新簽訂條約,把拉脫維亞「中華民國貿易代表團」的「貿易」二字去掉。
今年一月,我二度去里加,希望與拉脫維亞建交。中共在那段期間抗議不斷;據拉國外長說,有一星期中共抗議了四天,每天三次。我早在去年十月就對他說,你一定要習慣,中共抗議是我們關係成長的一部分。
我說我們願意幫助拉國,但希望建立正式的關係;拉國外長表示國會中還有不同的聲音,現在建交很難。我向他說明,領事關係是可以在無外交關係下存在的,就像當初英國在一九五0年承認中共,我們與英國斷交,但一直到一九七一年,我們在英國仍有領事館。第二天早上,我們與拉脫維亞簽下合約設立總領事館。
這個例子的意義是,實質關係是可以在機會來臨時,往上調昇的。
外交工作更是要不斷動腦筋的。俄羅斯穀物部長和國內貿易部長來訪就是一個例子。
當我在莫斯科獲知他們的船要在四月二十二日進基隆港載運稻米時,就馬上邀請兩位部長,讓他們隨我返台訪問。他們來看了之後,對我們國家的力量有所瞭解,回去之後,對我們設立機構有正面效果,而且可以帶動其他高層人士來訪。
俄文人才緩不濟急
蘇聯的改革要長久的時間才能完成,以國協來說,起碼也要三十年。但蘇聯人很聰明,國民教育水準夠,勞工技術不缺,這是最基本的條件,當然他們還有許多問題,但不能等到他們完全發展後才和他們交往,就太遲了。
目前我們的重點放在俄羅斯聯邦、烏克蘭、白俄羅斯、烏茲別克,而哈薩克也想和我們發展關係。對他們的協助是應該做的,那個地區的穩定,對我們也是很重要的。
中華民國的外交處境很獨特,找不到第二個相同情況,用國際法的規範、觀念沒辦法解決,只能很機動地運用。所以我與國協國家談判時,就跟他們說,要用符合雙方利益的安排,來處理雙邊關係,才能逐漸有所突破。
現在我們和俄羅斯聯邦、獨立國協的關係,架構已慢慢形成,但還不能很快發展貿易、經濟間的熱絡關係,最主要是它們的條件還不夠完備。
我們要發展和獨立國協的關係,俄文人才非常不夠,外交部國內、國外加起來一千四百多人,懂俄文的只有七人。目前正準備在外交特考時多錄取幾名,不過仍然緩不濟急。
人才的培育將來是件重要的事,不只是我們,工商企業也是樣。
(林蔭庭、林蕙娟、林志桓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