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紀末的鐘聲已將響起,那是一種時間的催逼。我不想趕搭世紀末的列車,但卻也不能無視於時間正快快消逝的那種凋年急景……」
南方朔的︽世紀末抒情︾,似乎為近年來這段被催逼的歲月、匆匆的場景,寫下圖說。
本世紀末,會是出一場分裂、弔詭、迷惑、焦慮的疹子,還是罹患已絕望、無藥可救的愛滋?
這兩年到過巴黎的人都會注意到,巴黎鐵塔上每天閃爍著倒數計時的日子;象徵著迎接二○○○年大喜之日到來,人們等著開香檳慶祝?
可有誰想到二十年前,就在巴黎另一角的龐畢度中心,設計的時鐘竟是一個絞刑架,以西元二○○○年為設定終點,一分一秒滴答著走向兩千年;意寓著死期已臨,人們該引以為戒?
如果把鏡頭拉到台北,年屆七十三歲的金庸,面對著簇擁的老少「金迷」,笑談當今政治人物與武俠小說人物的對比;聆聽學者專家分析「金學」,討論他武俠小說中的情是禮物、信物、證物?再一次把人們放入以文字創造的「虛擬實境」中。
另一方面,資訊化時代的來臨——影像化的虛擬實境比真實的更真實。虛與實之間、文字與影像之間,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擬?
就連世紀末的選舉,也極盡迷惑、弔詭之能事。選戰甫一開始,「新賣台集團」的帽子就擲出;接著,「尊王保馬」「鐘擺理論」的大刀揮得人昏頭轉向;從一卷尚未證實的錄音帶,竊聽案變成緋聞案,就要決定市長的生死。
甚至連學者、專業人士、意見領袖也一反常態,栽進壁壘分明的選舉漩渦裡,跟著候選人廝殺。
《中國時報》的小評論「提防被幼稚化」說得好,一個選舉IQ與EQ都低的選民,也是候選人最歡迎的選民,「因為你太好被撥弄與操縱了。」
世紀末的龍捲風
被撥弄與操縱的,豈只台灣選民。近五十年來全球最大的一場經濟災難——金融風暴,已成為本世紀末的龍捲風,連世界著名的諾貝爾經濟獎得主都栽在它手上。到目前為止,還無人敢打包票,這個風暴會在何時何處收場,只知道它顛覆了傳統經濟信念,使全球執事者頓失信心(見第六四頁)。
有人把這場風暴歸罪於全球化與資訊革命,指責國際資金的無國界與流動火速,加上人們逐利的趨動,使得無人能全盤掌握。
風暴始自一九九七年七月二日,泰銖對美元大貶,接著印尼、馬來西亞、菲律賓、新加坡、韓國、日本和香港等國家均捲入貨幣貶值戰役。俄羅斯、拉丁美洲、東歐和南非的新興市場也相繼失守,全球金融失序、產業失血、政治動盪,世紀末的困惑寫在大批失業人口的臉上。
台灣看似在這場風暴尾巴上被掃擊,瞭解內情的人憂心真正的關口會在選後及年底出現。目前的難題是政府該不該干預?或者說,政府該不該動用老百姓的錢去救那些「借殼上市」、與政府關係良好的投機企業?
有人把台灣與日本的金融風暴歸為同一類型,都是源自金融違法亂紀和土地神話。
最近紛傳跳票的公司,幾乎都是借殼上市的房地產公司,運用財務槓桿過了頭,「十個鍋子,只有八個蓋子,總有失手的時候!」有人以此比喻周轉不靈的結局;加上財團銀行的違法與營私,一旦財務出現危機,一爆發就不可收拾。
如果日本是面鏡子,台灣的困境就不得不讓人捏把冷汗,金融機構能不能倒?大企業該不該救?正派銀行會不會被拖下水?老百姓的血汗錢會不會泡湯?
世紀末,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何時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