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湯壁畫的誕生
錢湯牆上配一幅富士山圖，真可說是天作之合。我們不免好奇，現在那些錢湯的富士山壁畫，最早是什麼時候出現？當初是畫在哪家錢湯？畫家又是誰？
解答這些問題之前，我想介紹一下「錢湯壁畫發祥地」紀念牌。這塊紀念牌掛在東京都千代田區神田猿樂町的TOHYU大樓入口處牆上，讀者當中大概很少有人聽說過吧？當初這塊紀念牌揭幕的時候，我還曾經應邀出席呢。
根據紀念牌的文字記載，錢湯壁畫出現的經過是這樣的：一八八四年，出生於石川縣鳳至郡（現在的鳳珠郡）的東由松（一八五二─一九一七年）在這座大樓的位置建造房屋，開了一家錢湯，叫做「機械湯」。這家錢湯率先採用輪船鍋爐（機械鍋爐）燒水，為了紀念自家領先同行的創舉，老闆給錢湯取名叫做「機械湯」。一九一二年，東老闆的兒子東雄三郎（一八八○─一九五三年）在舊店隔壁的位置又增建一間新店，並在新的機械湯浴室牆上畫了錢湯壁畫。據說，這就是日本第一幅錢湯壁畫。根據《公眾浴場史》記載：「這幅壁畫當時獲得全市好評，市內所有的錢湯都爭相仿效，分別畫上自己喜愛的壁畫，以討顧客歡心……」我們從這段描寫可以看出，錢湯壁畫深受顧客喜愛，所以其他的錢湯也紛紛仿效。「機械湯」歷經一九二三年關東大地震，以及一九四五年東京大空襲，曾經兩次燒毀，但是兩次都又重新修復，再度開張營業。一九七一年，機械湯在周圍鄰里的惋惜聲中結束了長達八十七年的歷史。建在現址的TOHYU大樓，則借用「東雄三郎」的名字中「東雄」二字取了這個名字。
關於錢湯壁畫的由來，我將在下面更詳細地說明。一九九五年，我去訪問住在TOHYU大樓的東堯先生（一九一二年出生），大樓所在的地點就是從前機械湯的原址。東堯先生則是機械湯的第三代老闆。
據東先生透露，機械湯的錢湯壁畫最先是由創業者的兒子雄三郎提議的，因為他希望「孩子們都能高高興興地來洗澡」。雄三郎期待小孩跟母親來洗澡的時候，母親能夠指著壁畫跟小孩一起欣賞，並且悠閒地享受泡湯的樂趣。當時一般錢湯的男湯牆上雖然畫著富士山之類的風景畫，女湯因為兒童較多，壁畫的題材大多是火車、輪船之類。當時錢湯壁畫的製作過程是這樣的：畫家在前一天深夜來到錢湯，立刻開始作畫，徹夜不眠地畫下去，通常都在第二天早晨之前完成。經過畫家一夜的努力，浴室的氣象煥然一新，東先生說他總是懷著興奮無比的心情，期待自己能搶先欣賞到美麗的錢湯壁畫。
機械湯的第一幅壁畫的主題是富士山，畫家是川越廣四郎。機械湯當初怎麼會想到請他作畫？其中經過已不可考，但他以富士山為題的理由，或許是因為他的老家在靜岡縣掛川，才會想要把留在心底的故鄉美景畫出來吧。原本空無一物的浴室牆上，突然出現了富士山壁畫，顧客看到時肯定都受到很大的震撼。所以眨眼之間，那幅富士山圖就廣受好評，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結果吧。
然後，很快就有人發現了錢湯壁畫的妙用。那就是廣告屋。當時日本連收音機都還沒有（收音機向一般大眾開始廣播，是在大正時代的一九二五年三月二十二日），從江戶時代起，人潮進出頻繁的錢湯早已是做廣告的最佳場所。所謂的廣告屋，用現代的字眼來說，就是廣告代理店，他們專門到錢湯附近的商店拉廣告，然後做成小型看板，貼在錢湯壁畫的下方（更早期的廣告是畫在壁畫裡面）。這種宣傳方式對錢湯附近的居民非常有效。
川越廣四郎繪製的錢湯壁畫下方已經貼入小型看板，由此可知，這種廣告制度從大正中期到末期已經確立。錢湯壁畫下方的小廣告每年更新一次。當時的制度是由廣告屋免費提供一幅新的錢湯壁畫，藉此向錢湯店家表示感謝。
圖說：福島縣喜多方市‧柳湯（現已歇業）的浴室。畫在錢湯壁畫上的廣告非常醒目。
本文節錄自：《錢湯：洗去浮世之垢的庶民社交場所》一書，町田忍著，章蓓蕾譯，健行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