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緬族和克欽族為何劍拔弩張?要從英國說起

遠見好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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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見好讀

2017-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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緬族和克欽族為何劍拔弩張?要從英國說起
 

數百年的反抗

族裔之間的關係倒也不是一直劍拔弩張。就像緬甸所有的一切,緬族和克欽族之間的仇恨與衝突其來有自。一如最近一位克欽族編年史家沙登(Mandy Sadan)指出,在十九世紀中之前,緬族和新福族(Singpho,又稱景頗族[Jinghpaw])之間沒什麼摩擦,而新福族後來和其他族群被統稱為克欽族。新福族或景頗族是成功的商人,多半是靠後來向西延伸至阿薩姆、向東至中國雲南的土地所產的原物料做買賣。硬玉是他們主要的收入來源,產自密支那西北方的胡康(Hukawng)河谷一帶。

到了十七世紀,新福—景頗族群和中國雲南商人已經建立了非常綿密的網絡。雲南商人把玉石囤積在雲南府(今天的昆明),廣東商人會來此購買。紅寶石和其他的貴寶石也在此進行交易。這是非常大規模而老練的貿易文化,慢慢形成至今仍遍及泛亞地區的貿易局面。大約有十三萬的克欽族仍居住在雲南省與緬甸接壤的邊境。他們仍保留景頗族這名稱,而中國人也這麼稱呼他們,屬於中國官方承認的五十六個少數民族之一。同樣的,也有成千上萬的克欽族仍舊居住在印度東北的阿魯納恰爾邦(Arunachal Pradesh)與緬甸克欽邦接壤的邊境。

然而新福—景頗族所形成的這個龐大、相對繁榮的無國界實體,卻因為英國對緬甸的殖民戰爭開打而快速起變化。第二次英緬戰爭戰敗後,敏東王決定向北方擴張領土,以彌補他漸次割讓給英國的南方國土。於是敏東王在一八六九年宣布壟斷玉礦,規定開採的玉石僅能由他收購。這有效切斷了新福—景頗族商人和出高價的中國客群之間的往來;類似的壟斷也延伸至其他貨品。且不管新福—景頗族商人只把次級寶石賣給緬族來規避新規定,更重要的是,就如沙登寫道:「該地區的新福—景頗族商人認為,緬族以新強權之姿施加統治,顯然是要榨取他們的經濟機會。」這說法至今也成立。

緬族君王政體在一八八五年崩解之後,新福—景頗族快速地直接經驗到殖民統治,但是他們的被殖民經驗和緬族的大不相同,結果導致這兩個族裔至今仍持續分裂。

克欽族起初也跟緬族一樣抵抗英國統治。英軍占領克欽山區時遭遇激烈抵抗,英國當局採行的安撫政策也只是引來一場場血腥抗戰。晚至一九一五年,克欽族的最後一次抵抗才被當局弭平。

不過從其他方面來看,英國在克欽邦和緬邦所施行的殖民統治完全不同。首先,英國對克欽邦及其他山地區域的治理是和緬邦分開來的。剛被攻占的緬族疆域,隸屬於加爾各答管轄,同樣的,一八七四年頒布的「印度預定轄區法」(Indian Scheduled Districts Act)也為一八八五年之後克欽邦、撣邦和欽邦地區的分開治理提供了原型。在這過程裡,為了便於理解,英國開始把緬甸境內的新福—景頗族統稱為克欽族,以跟居住在新劃定的中緬邊界另一側的雲南省境內的新福—景頗族區別開來。克欽族和其他山區民族於是在政治上逐漸形成和緬族相去甚遠的氛圍。一九二二年,英國設立新的邊區機構來管理山地區域,指派軍官中的精英階級來處理政務,進一步加深了山區民族與緬族的差異。

此外,就如山區民族會抵抗英國統治,他們也會被英國拉攏,主要是透過從軍和信仰,而這一點和緬族很不同。當代的克欽族認同和維多利亞時代特有的尚武基督信仰有密切關係,而克欽族和緬族之間至今最重大的差異仍是宗教。如我們之前提過的,美國浸信會教士在一八七七年開始來到克欽山區,之後基督教其他教派的教士也陸續跟進。在今天,克欽族幾乎人人是基督徒;約有半數是浸信會教徒,其餘通常是英國國教徒、天主教徒或美國教會神召會(Assembly of God)的教徒。在近代,南韓富有的福音布道者也大舉進入。光是在密支那就有十五間浸信會教堂,全國則超過三百間,大部分都在克欽邦。在這裡,基督教信仰可不僅僅只是上教堂做禮拜而已,它是克欽族文化、認同與自治的一種生氣勃勃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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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鼓勵傳教士前來,就像英國人在英屬印度帝國的邊疆「省」尼泊爾的做法,他們也認為山區民族肯定跟廓爾喀人一樣是尚武的民族。不光是他們不容置疑的軍事長才,也因為尼泊爾山區和克欽山區當時位處大英帝國與中國接壤的邊境,英國得要防止虎視眈眈的中國進犯。因此,克欽族開始被徵募為帝國軍。姑且不論其他原因,對克欽族年輕人來說,軍中待遇以當地標準來說極為優渥。投效軍旅也被視為一種尊榮,更是走向世界舞台的新契機。

徵募克欽族新兵一開始進展緩慢,但第一次世界大戰在歐洲爆發後急速加快。在一九一六年,數百名克欽族人陸續入伍,克欽憲兵隊正好送去和廓爾喀人一起受訓。來自中國那一側邊境的人也加入克欽軍,連同一些緬族人,他們組成第八十五緬甸步兵團,被派往美索不達米亞打仗──他們戲稱美索不達米亞為Ma Sawp Amya Ga,意思是「巨大的未知」。然而在美索不達米亞的沙場上,當代克欽族士兵的傳奇就此誕生。他們的鐵血紀律、驍勇善戰,叫他們的英國軍官大為驚嘆,小小一支勁旅贏得的勛章之多前所未有。其中一位名叫梭圖(Sau Tu)的尉官名聲響亮,後來被欽點為國王的值班軍官,在倫敦白金漢宮的王位廳擔任守衛。他也獲得法國最高軍事勳章之一。

這些士兵從歐洲返回後,被克欽族人捧為英雄,令人咋舌的精采故事、軍人薪俸和豐功偉業傳遍全城。赫赫有名的柯林.梅特卡夫.安立奎(Colin Metcalf Enriquez)少校在緬甸和美索不達米亞擔任克欽族徵集兵的司令,他記錄了歸鄉後會見傳奇人物梭圖的情形:

「那麼,」我問,「你在英國看到什麼?」……「杜瓦(Duwa)!我看到一切。我看到國王,看到格拉斯哥,還有令尊。杜瓦,印度人一概領到印度奶油(ghi),他們很嫉妒我,因為我可以要求一般的英軍伙食,結果吃得像一頭大象。在漢普頓宮,我有電燈和四件毯子,現在在這個礦村裡我會死於沙塵和沉悶。看看這些路!看看這竹地板!只能用來吐痰。我和恭杰(Kumje)尉官要一起蓋一間木造房。」

在戰爭期間證明自己的價值後,大部分的克欽族徵集兵在和平到來時留在新成立的緬甸軍當正規兵,而新成立的緬甸軍當時主要是由克欽族、克倫族和欽族組成──傳統的尚武民族。他們在兩次世界大戰之間的兵役,進一步惡化克欽族和緬族之間的分歧。做為大英帝國的正規軍,他們不僅要撲滅大英帝國之內其他地區譬如馬來亞的小型叛亂,也要撲滅緬甸境內的反叛活動。在一九三○至一九三一年,被派來鎮壓薩亞森(Saya San)起義的英軍裡就包含了克欽族人,而薩亞森起義是緬族最後的一次反殖民抗爭。在一九三五年,克欽族士兵也參與鎮壓緬甸東部偏遠的佤邦(Wa)的反叛活動。這些軍事攻擊一再建立了克欽族人能征善戰的威信,也讓他們更堅定地站在殖民強權這一邊來打擊緬族。這種敵對關係後來不幸地延續到二次大戰,演變成在緬甸境內叢林裡而非美索不達米亞沙漠中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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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節錄自:《變臉的緬甸》一書,理查.考科特(Richard Cockett)著,廖婉如譯,馬可孛羅出版。

圖片來源:unsplash Rayi Charlie Costel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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