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徘徊在台灣經驗邊緣-金門座談

遠見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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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見編輯部

1994-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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徘徊在台灣經驗邊緣-金門座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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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 1994 / 2月號雜誌 第092期遠見雜誌

楊再平 金門縣觀光協會總幹事

這兩次選舉。陸續有一些民間的聲音出來,其中有一部分是過去四十年社會力被隱藏起來的結果。譬如今年有一候選人主張要和廈門締結姊妹市,顯示民眾的意見不僅出於政治的考量,還有過去歷史情感的基礎。

金門的角色一直在國共之間界定,而不是自己界定。有人批評政治靠台灣,經濟靠廈門不可行,但是過去金門本來就是「金廈共同體」,只是政治切割之後,金門的經濟來源必須從更遠的陸塊台灣補給。

前陣子有位學者說,如果一位老百姓病了,空中交通斷了,要選擇廈門還是台灣就醫?要站在人權觀點還是政權觀點?今天金門所站的尷尬地方就是在這裡。

中央到目前還沒有一個確定的說明,使開放後老百姓的投資非常盲目,有人以為只有三、五年光景,不必做很好的投資。也因為沒有定位,使主政者無法做長期的規畫,我想角色可能是金門人最痛苦的問題。

開放之後,因為過去四十年由上而下的行政官僚體系裡沒有民眾的參與,很多業務官員都說沒有辦過,所以許多問題必須透過有為的行政者做改革,帶動公職體系的創意感。

發展需要創意

金門的發展需要創意,不是完全抄襲台灣。開放也好,開發也好,得慎乎始。這牽涉到兩個體制在轉移過程中,有沒有做好行政轉移。我們現在沒有做好全盤研究,只用「金馬安維條例」做為替代法律,公共政策的制定,還是上面在做,下面一無所知。有了重大開發,也只是被少數知道資訊的人所掌握,大多數人到最後才恍然大悟。

政策開放以來,公共的監督體系也崩潰。第一,縣政府專業人才不足,連一個觀光科長都找不到;第二,縣議會的議員素質太差,不對的法案也要通過,最近就通過一個娼妓法案。還有,金門的媒體也失去了守望的功能,選舉時任由候選人藉文宣來誇大,不能發揮澄清的功能。

經濟活動帶來了破壞,金門開放觀光卻沒有決定到底要發展國民觀光,還是國際觀光?是低度開發還是高度開發?再加上業者本身缺乏對自然、環保、文化的責任感,任意把樹木砍掉或排放污水,甚至把渡假村蓋在水庫旁邊。縣政府對這些都應該有權力約束制止。

對於文化活動,以前都具有政治意義,民間自主性很少。我們希望台灣在推動一些相關公益活動時,也把觸角延伸到外島。對於民俗文化的研究,政府應協助成立團體來推動,提供經費、人力來發展研究金門的文化。

其實金門的廟宇、宗祠是一潛藏的社會力,既然選舉時各宗親能發揮那麼大的力量,宗親的力量應該也可以推動一些社會運動,包括環保、文化的維護。地區的資源應該善加運用,目前政府都沒能加以協助,任由民間自己做自己的。

許維民 金門縣金城國中教師

金門人在學習民主的階段很痛苦,民眾的意見也很多,共識很難尋求。金門的知識分子總是對當政者採取反對的態度,其實大家都很關心金門的發展,但是知識分子往往沒有舞台讓他們去關心。

近年人口回流,人才沒有回流。很多人覺得金門沒有希望,因為由壞的那一套來帶領金門的社會、經濟發展,怎麼會有希望?

在我們還沒走到民主政治,派系也還沒浮上檯面的時候,道德觀是金門選舉時一個很大的取捨標準,因為金門的老年人多,他們的道德觀很強烈。這次縣長選舉,候選人罵來罵去,我們這淳樸的社會,為此付出的社會成本,絕對比贏得選舉還要多。

今天如果金門人舉手投票決定是靠廈門還是靠台灣,十人舉手會有十人要靠台灣,這是四十年來政治環境影響的結果,再加上金門人多數在台灣都有房子,所以就目前局勢發展來看,絕對是靠台灣。但是歷史的記載告訴我們,我們是依附廈門生長,以後會不會和廈門發展關係,還是未知數。

戰役公園值得與建

展望未來,金門戰役紀念國家公園側重戰地紀念、歷史文佔的層次,這是金門以後要特別發展的一個方向。

國家公園有三個目標:保育、娛樂和研究。保育和研究方面,可以設生態保護區、特別景觀區,還有古蹟保存區;娛樂方面就可蓋遊憩區。

有些人反對金門戰役紀念公園的設立,如果以長遠的未來看,我認為要設立。在政治上,因為它代表國家,民進黨說要把金門送給中共,以後這就多了層盾牌。在經濟上,國家公園有專職的機構和經費,就可支持地方的建設。

在文化上好多戰役曾在金門發生,金門對國家的貢獻也很多,設立公園可以引為紀念。而且金門保有很多古厝,多半是民國十八年到二十五年建的,因為管制四十多年,保存得比大陸更完整。公元兩千年時再看這些房子,都是活化石。金門的觀光生命也就在這裡。

為什麼現在許多人反對?因為大家只認識「國家公園」四個字怎麼寫,不知內容是什麼。特別是大家擔心所謂的「一般管制區」,因為我們害怕軍管,這是軍管的後遺症,四十年來把大家管怕了。大家有意識型態上的恐懼,所以拒絕。加上近來社會價值改變,財團進來,開放觀光,土地值錢了,怕一管制翻身機會就沒了。

這是政府宣導不夠,民眾認識不足。保育不等於保護,也不等於管制,民眾不害怕,金門的社會才會有發展。

莊西進 金門縣金門高中教師

金門近一兩年來,財團介入是最大的隱憂。財團進來,耗損地下水源,好像吸走我們的血液;瓷土無節制地開採,像挖我們的肉;花岡石大量掘取,好像啃我們的骨骼;而土地的炒作、林木的砍伐,像在剝我們的皮毛。資源耗盡後,金門還能用什麼發展觀光?財團捲走財富,而我們賠上土地空間、善良風俗,更留下垃圾和污染。

以生態學的眼光來講,島嶼愈小,忍受的能力愈小,所受環境衝擊的地方也愈大。以金門慈湖的鸕鶿林為例,民間養殖業者因為無知,砍伐林地,破壞了鸕鶿林,三千隻鸕鶿無地棲息,現在大批的鸕鶿和水鴨只好飛到太湖。太湖是水源地,屆時水質優氧化、水藻繁殖,我們又要花大筆錢整治。這種情形下,政府應該出面溝通協調才對。

同樣一個環境的壓力,對台灣可能十年以後造成影響,對金門可能三年、五年,甚至立即就呈現。像鸕鶿林四、五月砍掉,問題現在馬上就出現。我們對金門生態保育的擔心實在是其來有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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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化方面,金門子弟的價值觀在改變,這也和決策者有絕大的關係。現在政府一切都向「錢」看,投機取巧、短視近利,造成學生價值觀的改變。

以菸酒牌的發放為例,學生在家裡耳濡目染的是家長如何欺騙政府,如何利用各種手段來投機取巧。我最近跟學生講,我想寫一本鳥類的圖鑑,他第一句話就問我:「老師!你寫這本書能賺多少錢?」

往後,金錢的力量,一定會高於道德的力量和公理正義。

明哲保身心態不可取

對於金門未來的發展,我們必須要有自己的一套計畫,讓進來的人配合我們,而不是我們的政府去配合他們。未來縣府和議會非常重要,但我覺得很悲觀。目前選舉,都是宗親、私情和私利的力量。 金門的居民長時間以來,都有明哲保身的情形,這會是以後政策執行上非常大的阻力。這次選舉,我們村裡一位老婆婆,投票時還要特別對在場的人聲明說:「我三個人都要投。」她就是怕白色恐怖,怕得罪任何一人。

我不敢與時下一般鄉民要求把金門發展成「新加坡」、「夏威夷」,或「鼓浪嶼」的模式,盱衡金門主客觀的環境,壓根兒沒有上述三種模式的條件。但若能維護目前金門優雅潔淨的環境、閩南式的傳統建築、戰役史蹟和豐富的文化資產,仿效宜蘭的開發藍圖,才是最實際可行的,但先決條件是要有一位不被財團所誘的縣長、一群文教界的「知識分子」及熱心的社會工作者,作為良知的支柱。

張忠民 金門縣政府建設局局長

過去金門扮演戰地角色,地方建設沒有兼顧民主政治的發展。這一兩年,因金門綜合建設方案、開放觀光後,才把禁錮打破,給地方帶來轉機。

民國六十一年金門人口六萬多人,到七十九年已遞減到四萬十一千人,在八十年實施綜合建設計畫後,人口開始回流,到八十二年五月已近四萬五千人。

以國民生產毛額來看,七十八年金門每人四二0三美元,是台灣的五五.九%,到八十一.年,金門是六三四三美元,已達台灣的六二%,比原來預估八十三年的五九%高了許多。

在民間房地產方面,其實戰地政務終止前,政策上已經釋放很多。以往可能只是在村莊周圍蓋房子住,現在已經成為房地產投資的狀態。大家對房地產、土地價值觀的改變,非常巨大。

表面看來欣欣向榮,但也引起負面的影響。像財團的介入,造成土地價值的飛漲,城裡附近土地公告價值一千方公尺不到兩千元,但實際的轉售價格已賣到兩萬塊。

轉型期適應不良

違建、違規、缺乏法治觀念,可以說是金門在轉型期還來不及適應的現象。過去完全依據戰地單行法規行事,司令官怎麼講怎麼做;回復到常態以後,其實很多法令比戰地政務單行法還要嚴格,老百姓無法適應,因此產生拒絕都市計畫、拒絕國家公園的狀況。法治教育不夠,連公務員本身也都很難適從。而要建立常軌,又實在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在區位上我們是福建省,但也只是一個虛的省政府,本來很多省的事,都跑到地方來做,可是地方的事務不能直接對中央,有時還非透過省不可。

中央不給我們定位,我們自己來,我們今天的定位就是要發展觀光。

金門最終是要完全開放的,但現階段要相關的特別法,來保護金門地區的發展。長遠來看,金門是和福建省連在一塊的,我們希望有交通可以直接通到大陸的內陸;但同時還能保有我們自己的特色。

現在我們給自己的定位是要發展觀光,但是觀光要有特色,民眾對此要有共識,而且得有中央同意才行。

周成來 金門縣金門高中圖書館主任、教師

今天金門有多大的生產力,可以供養什麼樣的環境,不是一直想繁榮金門就做得到的。我有一個小金門的朋友,他宿命地說,金門是一荒闢的島,從來沒有人重視它,只有戰爭時,才能獲得一點資源,戰爭結束了,大家也就淡忘了,他對金門的前途相當悲觀。

金門的定位可以這樣比喻,福建是金門的生母,台灣是金門的養母,情感上,金門人對閩南有份歸屬感,但阻絕四十四年後,金門已徹底台灣化,如果要送還中共,金門人都必須進行換腦才能生存。

關於「小三通」,在可預見的未來,沒有這條件。部分人士常以「明日香港」為目標,事實上無論歷史因素、客觀因素,都有天壤之別。以廈門港的優良條件,斷無再經金門轉口的道理。如果作為兩岸直航前的「兩門對開」,對金門的助益有多大,值得懷疑。

目前金門執政者一直朝開發的方向走,以為金門人創造財富為口號,「小三通」或「取代香港地位」也是這種背景下的產物,最終的結果很可能是殺雞取卵。金門的國民所得的確是偏低,如何提高是重大課題,但是如果必須以傷害我們的鄉土,降低我們的環境品質來換取,寧可不要。

低度開發最理想

金門很小、很脆弱,資源也有限,不足以吸收大量的觀光人潮,也承受不了過多的觀光客。最理想的方式,是採低度開發,以吸引愛好閩南文化、仰慕朱子遺風、喜歡金門山光水色和田野趣味的觀光客。人數不是很多,但是素質高,細水長流,或許這才是金門未來永續發展的最好模式。

去年底縣長首度開放民選,在台灣深受詬病的選舉惡風,已全盤移植過來。由此次選舉的結構看來,官商勾結和金權政治在這裡肯定無法豁免,這是金門目前最大的問題,也是最令人憂心的地方。

未來金門政治體制定位問題,應廢除福建省政府,所有政府機關應以施政為目的,過去殘存的意識型態要徹底剷除。如為解決金門問題而另立特別法:應有期限,一切以回歸正常體制為原則。

(林志恆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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