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你在聯合報上發表「我內心的千字文」,是四月五日寫的,為什麼隔了一個月才發表?
答:以我的立場和家庭背景,我一直考慮到底要不要講?想了很久,我才把文章拿出來發表。
我覺得,今天社會各方面都變得很快,但變得太快,不一定是正確的途徑;這篇文章,基本上是想留個見證。
用千字文為題,是因為千字文是勸人為善,而萬言書是興邦建國的。
問:可否談談你寫這篇文章的基本想法?
答:今天看中國問題,若不從整個中華民族來思考,我想問題永遠無法解決,我認為因應現實有其需要,但如果偏離過多,帶來的壞處會比眼前得到的好處還多。
以修憲為例,修憲是件大事,能夠這麼快產生二十一條,又濃縮為九條,至少不是我能力可及的。
問:如果經國先生還在的話,他會把修憲帶到那一個方向?
答: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不過,這也是我寫這篇文章考慮的前提。如果今天社會現況不變,如果先祖、先父還在的話,他們會不會走現在這條路?我想應不至於走到目前這個地步。至於會走到那個方向?我想我才疏學淺,不該有太多建言。
問:就你個人了解,經國先生對國家未來發展是否有藍圖?是什麼樣的藍圖?
答:從先祖、先父的文章講詞及自小的庭訓可知,他們希望把台灣建設成三民主義的模範省,並進一步使全中國達到同樣的水準。這個目標始終沒有改變過。
省籍、統獨不是問題
問:這幾年的變化的確蠻大,有許多因素不易掌握,如統獨問題、一個中國問題、省籍問題等,你的看法如何?
答:我想這些應該都不是問題。
以統獨問題來講,如果獨立,台灣往後的希望在那裡?今天開放大陸投資,生意人都去了,大陸是其希望所在;很顯然地,台灣若要自外於中國,將希望倒過頭來寄託的話,在邏輯上就行不通。
一個中國的問題,我認為,以中華民族炎黃子孫的範疇來考量,要比咬文嚼字的「兩個政治實體」,可使問題更單純化。
另外,省籍問題也不是問題。我本省的朋友很多,我父親都講,他在台灣住了四十年,他是台灣人;我覺得我也是台灣人。在台灣,本省同胞占多數,經過時間結構調整,自然使資源分配成為常態分配。
問:你身為中央委員,對於修憲,國民黨內部是否有共識建立不夠的問題?
答:這個問題應該從老百姓的角度來談。就我接觸的範圍,一般人覺得民進黨不怎麼樣,國民黨也不怎樣,這是真正的危機所在。如果人民對修憲的主題存疑,即使有法源,一般老百姓的看法又如何?這是相當嚴肅的問題。
問:對修憲問題,你比較憂慮的是什麼?
答:憲法是根本大法,花這麼多心血修憲,如果老百姓不認同,那麼這個國家危矣!
問:公民直選和委任直選,發展到民國八十四年會有一個決定,你認為這對整個國家將有什麼影響?
答:我覺得兩種方式都不健全,所以大家才會吵。一個亂源被製造出來,要平息下來,不是孰好孰壞的問題,我預測造會持續相當一段時間。
問:前一陣有關總統選舉的爭議,有人說決策的過程是急轉彎,有人說是急煞車,也有人憂慮這會把國家帶到另一個方向,你是否有這樣的憂慮?
答:應該很顯然是有的。
內發性的民主
問:可否談談經國先生的決策過程?
答:先祖、先父做決策,總是採納各方意見後,再做綜合的判斷。愈是意見相左的,考慮愈久、程度
愈深,我稱之為「內發性的民主」,這和卡斯楚的強人政治不同。
先祖曾經說過:「領導好比一條線,你在前面拉,這條線就是直的;若在後面推,這條線永遠直不了。」
問:你認為國民黨要如何改革?
答:為達到目的,使用手段不當,我覺得蠻危險的,因為技巧到底不是本事。
問:就你是蔣家代表來看整個中華民國的發展,內心一定有所感觸;你是否有歷史的使命感,希望能夠做些事情?
答:使命感或多或少當然有,為國家、為黨盡一分自己的力量。我認為做事不一定要在那個位置上,個人沒有任何企圖心,套句老話「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認為現在是匹夫盡責的時候。
問:假如李主席希望你出來為社會做點事,請你擔任一個職務,請問你會做什麼?
答:我什麼都不會做,我不適宜到那一個崗位去。做事我承認我可以做,但真的把我擺到那一個崗位去,可能也非我所長。
問:你無意往政壇發展,據我們了解,當年經國先生也不鼓勵他的子女從政,一方面是經國先生大公無私的胸懷,另一方面是不是因為政治這一條路太辛苦了?
答:我本身無意在政治這方面追逐,眼前有二個例子,一個是我祖父,一個是我父親,我要像他們那樣走的話,實在是非常辛苦。
以我個人的體會,先父並沒有不讓我在政治上發展,現在走這條路是我自己選擇的。
問:你的祖母身體還好嗎?
答:還不錯,我前陣子才去看過她,她比以前稍微瘦一點;大部分時間她都在看書,尤其是宗教、哲學方面的書。
問:日前你母親最想做什麼?
答:她並沒有真正希望去做什麼事,她人很單純,可能是平靜單純吧!
問:她想不想回蘇聯?或回奉化看看?
答:我曾問過她,她倒沒有這個意思。
(苗天蕙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