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兩岸之間,熱騰騰的政治議題、經貿投資、探親鄉情……,而今,一種為中華民族安身長久的悠悠思慮,似乎逐漸沈澱出來。
是教育大計。
不再是蜻蜒點水的互訪交流,而是立基長遠的興辦學校。
港僑已經在彼岸創建多所大學,大陸委員會文教處也表示有意倣港人經驗,構思興學計晝;在民間,則有凌峰等人集資,針對大陸貧困鄉鎮,築起一處又一處的「希望小學」訂跨海已久的台商也開始把經營眼光擴大,西陵電子董事長吳思鍾在談及對岸事業時,即表示:「與當地合辦學校,可以確保真正好的科技人才不虞匱乏。」
人才是國本。人口素質低落,一直是中國大陸的隱憂,也是台灣民眾來回彼岸後深深的感歎。
「全世界每四個文盲中,就有一個中國人。」正在推展濟助失學少年計畫的中共「青少年發展基金會」主任李寧不諱言。
也許這統計數據,和許多人對大陸年輕父母極度呵護子女、國際間常出現傑出大陸選手的種種印象不合,然而若將視野擴及廣大的農鄉山區,掙扎在物質和知識均匱乏中的上億人民,會發現他們極需要教育援手。
教育資源不均
陸委會文教處處長龔鵬程進一步指出,大陸教育資源極度不均:「兩年前,北京全年的教育經費就是福建全省的三十九倍。」而中共一千多所高等院校中,只有二十幾所是備受關注的重點學校,任教淡江大學時,曾十四次前往大陸研究教育的龔鵬程發現,台灣教育界人士交流的,也多半是這幾所學校而已。
大陸教育的城鄉差距並不難觀察。居於安徽省會的合肥,近午時分,一所小學窄窄的校門口,擠滿了伸長脖子等待孩子放學的父母。這模樣令台灣人感到熟悉,然而相隔約三小時車程外的鄉村,卻是另一番景象。
灰黃的院北大地,連綠樹也染上了沙塵,道旁一家老小忙著打穀,有老祖母,有正當學齡的孫子。外地人問起,孩子為什麼沒上學?在非暑假非寒假的十月天,母親卻答道:「還沒開學呢!」男孩緊閉著雙唇,手裡打穀的工作一刻也沒停。
或許偏遠和貧窮,並不是失去教育的最好理由。作過北大教授、中央研究院院長的胡適,祖籍就在安徽鄉下,一個叫績溪的地方。雖是僻壤,卻有私墊學堂、有飽讀詩書的長者,供以求知成長。然而如今的中國大陸,歷經文革的破四舊、打砸搶之後,鄉間已乏像樣的學堂和諄諄長者,更遑論具知識水準的一代。
「念書沒用啦,像我,念到五年級就不念了!」一個穿著藍棉懊的鄉下少年說。他現在關心的是台灣一個月工資有多少。
政府營造大環境
台灣源源輸入大陸的究竟是什麼?開始有人把教育視為提升全體中國人的關鍵。
有些探親者捐資補助家鄉的學校,或是提供獎學金,或是增添圖書教具;有些中小企業參與兩岸興學計畫,捐錢興辦小學。
在台灣創始森林小學構想的陳清枝老師,也在今年暑假帶領多位教師、家長和小朋友,一行二十餘人到北京等地溝通教育理念,並且「讓兩邊的孩子相處在一起」。陳清枝表示,已經和對岸部分教育界人士達成默契,「大陸也會是我們推展「假日生活學校」的一個據點。」
對於民間頻頻施力彼岸教育,負責規畫兩岸教育文化交流的陸委會文教處表明,政府的角色是「營造大環境,幫助整合民間零碎的力量。」可從研究法規、提供諮詢,以及協調資源著手。
龔鵬程指出,政府正討論的衛星教學計畫,日後也可能供大陸各地人士收看課程節目,「成人教育也很重要。」興學不只是在學校裡的事,即使是台商在那邊的管理課程,也有教育意義。
加入濃濃關懷
一位從江蘇省到浙江求學的大學女生就說:「台灣來的?那肯定是好的。」
陳清枝自大陸回來後發現,和彼岸教育交流重點,「不在於課程思想的影響,而是實質的關懷。」
關懷之中並要求深入的瞭解;瞭解彼此的合作心態、配合程度。「兩岸同心協力」這觀點最重要,」台北市議員潘維剛正參與捐資興學。她表示,「不是我們有錢就可以。我們不需要錦上添花或一廂情願,也要他們有心做才行。」
瞭解的對象不只限於中共官方,也要顧及「民意」。就像住在合肥的一對個體戶姊妹花,對於台胞到荒郊僻地興學,覺得既佩服又歡喜,不過她們認為平原地區還不算太窮,「真要捐錢辦教育,應該到山區真正貧窮的地方去,」作大姊的說,「那兒真是一無所有」。
一無所有的地方,正是值得台灣有心人灌溉耕耘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