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甸是東南亞最窮國家之一,GDP總量相當於印尼1∕13、泰國1∕6、菲律賓的1∕4。但近三年來,卻始終是東南亞GDP成長率冠軍。
什麼都缺,又到處是機會,是緬甸此刻的寫照。
走進第一大城仰光的雪碧達工業區三宜紙箱廠,一層樓高的巨大紙捲處處堆放,紙箱多到擱置在地上,行走艱難,可見生意之好。因應客戶愛迪達的要求,投資台幣一億元購置的兩台彩盒印刷機,正裝機測試,準備迎接巨量訂單。
設備更新還不夠,三宜已在另外一個名哥拉東工業區設立面積更大的新廠,1萬5000坪,是舊廠六倍大。「來緬甸20年,現在若不跟著開放的腳步成長,就等著被淘汰,」三宜董事長劉明宜說。
第一波經濟開放〉苦撐20多年 台商終於等到機會
在第一波經濟開放時期的1993年,便勇闖緬甸的劉明宜,是少數當年沒跟著美國經濟制裁而撤退的企業,還真的「戲棚下站久,就是他的」。
1989年3月,原本奉行社會主義的緬甸宣布實行市場經濟,允許外商投資,被稱為「第一次開放」。當年受台幣升值所苦惱的台灣企業,往外尋找生產基地,部分選擇了緬甸,一度仰光聚集了2000多家台商。
然而,隨著翁山蘇姬及大批民運人士被軍方軟禁或下獄,美國在1997年宣布對緬甸實施經濟制裁,大多數台商都撤出,少數留下的,苦撐至今,終於等到了機會。
當年產業鏈不成熟,三宜紙箱從造紙、裁紙到印刷全部自己來,甚至自行回收廢紙。沒想到當年的不得已,竟在今日讓它成為緬甸唯一一條龍生產線的紙箱廠。
第二波經濟開放〉寶成、宏全、金融業 蓄勢待發
等到緬甸「第二次開放」,已是時隔17年。2010年文人政府上台前夕,重新大力開展經濟。
「第二次開放」一出,緬甸瞬間成為東南亞最後和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外來投資金額由2010年的300萬美元,大幅提升至2011年的近20億美元,成長比率誇張地達到666%。
這一次,台灣廠商對「亞洲最後處女地」的布局也不落人後。2012~2015年的投資金額,為2124萬美元。
位於雪碧達工業區的緬甸寶成,於2015下半年投產。目前員工4500人,月產能30萬雙球鞋。第三期擴建進行中,預計總投資金額為1.3億美元,中長期目標是月生產80萬雙以上,是台灣企業對緬投資的第一大。
瓶蓋、瓶胚大廠宏全,與廠址位在仰光迪洛瓦經濟特區的世紀鋼構,分居對緬投資台廠的二、三名。宏全已經試車生產,世紀鋼構將於2017年中落成。
金融業方面,已有11家台資銀行在緬甸設辦事處,近三年蜂擁而至的狀況,「就連紐約也沒這麼齊全,」一位台資銀行仰光辦事處首代打趣說。
緬甸也於2016年開放第二波外資銀行分行執照,台灣玉山銀行「榮幸入榜」。寫著「E.SUN BANK」大大的綠色招牌,已高高樹立在緬甸最大購物中心緬甸廣場(Myanmar plaza)旁的大樓。
「緬甸金融機構未開發,具有發展潛力,」國泰世華銀行仰光辦事處指出,雖然還沒拿到分行牌照,依舊堅守這塊處女市場,因為緬甸的銀行業是東協中成長最快的國家之一,資產增長率達18%。
不只大企業,中小台商也積極挖掘緬甸商機。
2013年單兵突進緬甸的ASIAPAX,取得當地兩個飯店開發案,以一條龍模式,從設計規劃到營建工程統包,爭取到合約。
新近與緬甸地主合建的住宅開發案,位於距離仰光舊捷運線約200公尺的黃金地段,計畫建成60~72套高級別墅,可望在三年建成。ASIAPAX董事總經理李尚峰在僅四坪大的辦公室分析,他們憑著台灣優質設計、市場分析和獲利營銷等軟實力,才贏得緬甸地主青睞。
合建案在緬甸,無法取得銀行融資,也沒有優惠政策,加上是外商,困難度極高,但並未打消李尚峰的企圖心。其他東南亞國家已沒有太多機會,僅緬甸商機處處,「我們看中的是未來財富。」
台商進軍困難多〉匯率波動大 缺地、缺管理人才
只是,緬甸在給人希望的同時,卻也讓企業經營「痛苦吃到飽」。
首先,來到緬甸,無一例外飽受匯率變動所苦。
「近期緬幣貶值是25年來最快的一次,」緬甸台商總會總會長何廷貴觀察。從2013年1美元兌換900緬幣一路走跌,到2016年底一度突破至1美元兌換1400緬幣。物價也跟著亂漲,在人均所得不到台灣1∕10的仰光,吃一餐飯卻幾近台灣物價。
李尚峰也大吐苦水,匯差令境外匯入的資金縮水,管銷費用卻一路攀升,「傷很大。」
其次,投資者對緬甸期望過高,以為人均收入低的緬甸,應當土地及勞動力皆十分便宜。但當地土地因種種管制,加上外資搶進,導致炒作嚴重,平均房價漲了10倍,而且一地難求。只有工資還算低廉,為台灣的1∕3。
這也導致近一年,從台灣飛往緬甸的班機班班客滿,坐滿了考察團,但真正落地的並不多。
「緬甸看起來希望無窮,實際做下去有時是虛無縹緲,」成天忙於接待訪客的仰光台灣貿易中心主任葉人誠形容。
管理人才奇缺,也是投資障礙。緬甸僑領曾春雲2015年以台幣5萬元月薪,聘用政大國貿系畢業生擔任經理。從事進出口貿易的他指出,外商公司在緬甸的人力需求高,專業經理人的月薪比台灣高一倍,台幣10萬元也請不到緬甸在地人當經理,「跟你想像的不一樣。」
從事紙箱製造的劉明宜曾給台幣7萬5000元,從台灣找人。因應新廠需求,他正四處請託招聘儲備幹部,大學生起薪1500美元,試用期滿合格,可調薪至3000~5000美元。
跟著重點政策發財〉基礎建設、汽車零配件 是未來亮點
投資困難重重,但已列入當地政府鼓勵發展的產業,未來應大有可為。
例如基礎建設。為了更新陳舊的鐵路系統,緬甸計畫投資22億美元,於2017年展開鐵路升級工程。根據亞洲開發銀行《2016年亞洲發展展望》,緬甸僅40%道路鋪裝路面,並有至少60%的高速公路需要維修,公共工程商機可期。
又如汽車零配件。緬甸馬路爛,車子損壞率高,亟需擁有修車技術加上零件耗材的維修廠。
富裕一族的消費需求也不容忽視。據估計,緬甸約有200萬戶家庭具消費力,有錢沒地方花,常常飛到泰國購物。
2016年進軍緬甸的台灣醫美品牌、達爾膚生醫董事長吳奕叡,發現緬甸富裕一族的消費力驚人。以杏仁酸為例,台灣賣1500元,緬甸售價換算成台幣約1950元,仍賣得很好。
雖然挑戰不小,但緬甸已是冒險者的新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