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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政治

任孝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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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孝琦

1989-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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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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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 1989 / 11月號雜誌 第041期遠見雜誌

對於別人指他為菲律賓七大「老闆」之一,在他的地盤上,任何事沒有他點頭就行不通的說法,伊薩貝拉省長佛斯提諾.戴輕描淡寫地否認:「我毫無權力。我的權力來自民眾對我的信賴。我們完全是家長式的,對願意支持我們的民眾,我們總要有點私人的回報。菲律賓的政治就是這樣。」

上百年來,菲律賓的政治真的就是這樣。在政治無法走上正軌的上百個理由中,這些畫地自治的封建郡主,和翻雲覆雨於現代官場、商場的豪門巨族,恐怕是最嚴重的障礙。

這些人中,雖然有許多擁有私人武裝部隊,但他們控制地盤的手段較接近黑手黨--掌握地區內的合法生意,如農場、銀行、製米工廠、貿易行、魚池、水陸貨運公司、製冰廠、林場等;也擁有非法事業,如經營彩票或賭場等。

菲律賓社會學家克拉克.梭利安諾說:「運用私人部隊只是極少數特例,絕大部分的大家族只需利用血源等人際關係網絡,再加上點威脅手段,就綽綽有餘了。」

老闆是一堵牆

以柯拉蓉總統家族擁有的哈系安達甘蔗農場為例。七千名正式工人,帶著一萬三千名親友,全部住在農場上的十排竹屋裡。他們每週平均可賺到比官方規定的最低工資略高一點的十八元美金,在農忙時期,甚至可賺到四十五元美金,還有加班費;地主還提供婚喪喜慶、學校等福利,樂天知命的馬來族人似乎很滿足。

一位有八個孩子,一輩子都住在農場裡的婦人說:「我們三餐都能吃飽,賺的錢夠用,沒有理由跟老闆爭什麼。」另一位工人也說:「老闆就是一堵牆啊,我們都得倚靠他。」

曾任公職的律師凱斯托.雷佛說:「菲律賓人向來獨善其身,只要自己吃飽,就不管別人死活。」在鄉下,根本沒有集體對抗的意識;農民不會團結起來,跟地主或官僚鬥爭。「有錢人一定會贏,因為民眾輕易就出賣自己的選票。」雷佛無奈地指出。

專研菲律賓事務的美國學者約翰.西戴,批評議會式民主是政客和地方勢力勾結的最佳途徑,因為後者可以提供選票。根據梭利安諾的統計,一九八七年國會大選中,當選的兩百名議員中有一二九名出自豪門巨族,還有三十九名是地方大佬的子女。

在菲律賓,儘管不同的當政者上上下下,這個政商、地方和中央勾結的體系,始終牢不可破。五0年代,麥格塞塞總統力圖整頓,地方家族勢力一度稍減;但一批靠戰後蓬勃發展的貨運、貿易起家的新貴族趁勢崛起。

一九七二年,馬可仕總統宣布戒嚴,成功地解散了一四五支私人武裝部隊,沒收了約五十萬枝私槍。中央政府的勢力終於達到地方,地方勢力必須倚靠中央來爭取資源。

但馬可仕自七0年代中期,開始濫用中央勢力,在地方上扶植親密的私人勢力,甚至到了「如果你跟馬可仕扯不上關係,你的地方就什麼也分不到」的地步。

馬可仕下台,少數與他關係特別親密的勢力受到打擊,對選舉的影響力大不如前,但新的黑手開始滋長?柯拉蓉總統的哥哥荷西.科容就是最明顯的例子。

地方政府部長劉易士.山托斯主張和平轉移支持馬可仕的勢力;荷西也同意這種觀點:「反正不論你怎麼作,他們一定會贏,不如將他們拉入自己的陣營。」

因此,荷西先悄悄地爭取到「菲律賓民主黨」的主席寶座,再將政敵一個個地拉入黨內;然後進一步將效忠柯拉蓉的「人民力量」(主席保羅.艾奎諾為總統的小叔),與「菲律賓民主黨」合併為「民主戰鬥黨」,大幅擴張了支持柯拉蓉的基礎。

在這一段拉攏的過程中,許多知名家族被暗地收買。例如佛斯提諾.戴雖然仍不放棄在「新社會運動黨」(支持馬可仕)的席位,他的兩個兄弟卻已改登記為「菲律賓民主黨」的候選人。佛斯提諾並直言,跟「民主戰鬥黨」走得近點,補助就來得快點。

許多政治分析家認為,一九八八年的省長選舉中,雖然冒出了不少新面孔,但基本上換湯沒換藥,新人還是來自各大家族。

悲觀者認為,菲律賓離大佬時代消失的日子還遠呢。一位南呂宋的省長說:「我們現在只是回到了戒嚴法之前,部落相爭、各憑本事的 局面罷了。」

民眾厭倦黑色遊戲

樂觀者卻不以為然。在自己家鄉全力對抗地方勢力的參議員蕾蒂西亞.沙哈尼,雖然發現屬下有時背著她,與政敵私下協議,卻仍然滿懷信心:「我相信民眾對這一套遊戲開始厭倦,倒未必他們變聰明了,而是日子越來越難過了。」

大部分政治觀察家則認為,除非經濟情勢好轉,民眾發現不必倚靠大佬也能過得很好,否則誰敢妄動拆牆呢?民眾還沒有笨到去倚靠政府,因為大家都知道,政府目前也多少是倚靠著同一堵牆呢。

(取材自Far Eastern Economic Review)

蠻荒政治

在菲律賓各省的地方政壇,不是有一位專權的省長,就是有一位地方大佬,或是一位挑撥離間的國會議員。在馬可仕的家鄉洛可仕諾特省,這三種人都齊全--省長法尼納斯、副省長阿貝狄拉和阿伯蘭議員--難怪當地政治氣氛火爆萬分。

親馬可仕的阿貝狄拉和阿伯蘭站在一條陣線,想盡辦法要趕走法尼納斯。法尼納斯則根本不讓這位副省長踏進省政府辦公大樓。

機槍監視副省長

省長和副省長只在每週二的例行州務會議上見面。法尼納斯把會議室旁聽席的玻璃窗換成不透明的深色玻璃,「這樣我派人拿把機關槍在那兒監視他目他也看不到。」法尼納斯很得意。他還在辦公大樓的兩旁各建了一座監視塔。

阿貝狄拉雖然沒法到辦公大樓上班,卻仍然透過他的兩個弟弟(都是市長),從家中發號施令。最令他生氣的是,法尼納斯完全不讓他過問省政府的預算。

法尼納斯則是個火爆浪子。經過街上,看到「新人民軍萬歲!軍閥滾蛋!法尼納斯滾蛋!」的標語,他會立刻回去召集所有高級官員和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統統坐上一輛武裝車輛,由他親自開車,到貼標語的地區繞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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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州長職務為囊中物

他經常腰佩手槍,帶著大批保鏢,浩浩蕩蕩去巡視地方。他自稱這是「將政府帶到民間」,好讓他更瞭解民眾的需要。

雖然他的作風還蠻受年輕人的歡迎,但批評的人也不少。「法尼納斯好像把州長職務當成了他個人的囊中物,」一位接近他的長輩批評他:「政府裡完全失去了團結、和諧的氣氛,大家都怕他,不敢說反對的話。」

可是法尼納斯根本不在乎,他連猖獗於省內的新人民軍都不放在眼裡,「阿貝狄拉和阿伯蘭算什麼?就是新人民軍也不敢殺我;殺了我,阿貝狄拉就要做他們的省長啦!」

(取材自Far Eastern Economic Review)

「打」出天下

去年,賽達門.潘加魯干贏得拿諾狄蘇省的省長選舉時,柯拉蓉總統驚訝地說:「你這場勝利贏得實在了不起!」

一點不錯,自二次大戰結束以來,狄馬波羅 阿隆托家族就將拿諾狄蘇省據為私人產業,如今「王朝」終於被一個三十八歲的小伙子推翻了。

全權控制人事任命

雖然狄馬波羅和他的兒子阿杜拉仍分別保有國會議員的席位,但他們的私人部隊已被勒令解散;狄馬波羅不免抱怨:「想當初馬可仕在位時,我的地盤上有任何人事任命,不是我推薦的就別想過關!」

一九八六年柯拉蓉總統就任後,立刻撤消狄馬波羅當時的省長職務,並任命潘加魯千為代理省長。可是老頑固也非省油的燈,他的武裝部隊占據省府和湖邊各重要據點,保護他拒絕交出職權。三個禮拜後,潘加魯干的家族部隊攻進了省府,卻立刻被狄馬波羅的人馬反包圍。最後,還是地區警察首長命令雙方撤兵,才算大事底定。

狄馬波羅卻形容他自己:「我只是個平凡的人;在我一生中,從未為了自己的事業用過武力。」可是去年該省的省長選舉卻因武力威脅而延期,以致柯拉蓉不得不應潘加魯干之請,調派兩營軍隊去維持秩序。選舉結果,潘加魯干擊敗狄馬波羅的弟弟和妹婿,以八千票之差險勝。

風光不可一世

狄馬波羅自稱是選舉作票的受害者:「軍隊一向是很親我的,誰想到他們也夥同對手一起騙我。」潘加魯干卻說,軍隊只是不讓阿隆托家族的「黑衫軍」接近票櫃而已。

七十一歲的狄馬波羅,曾當選六任國會議員和五任省長。尤其自一九七四年戒嚴期間,馬可仕任命他為拿諾狄蘇省長,至一九八六年被柯拉蓉免職的十二年間,他簡直風光得不可一世。他得意地說:「因為我跟馬可仕的關係不同,我要什麼就有什麼,所以地方上的人都瘋狂地擁戴我。」一九六九年,阿隆托家族的「黑衫軍」成立後,狄馬波羅更成了當地的皇帝。如今,他也沒有服輸,仍然信誓旦且,要在下次選舉中捲土重來。

對拿諾狄蘇省的人民來說,「王朝」換了,日子還是一樣地過,只是路上耀武揚威的保鏢,換成了潘加魯干的人馬。

(取材自Far Eastern Economic Review)

掃除貪污

「我才不怕那些飯桶市長呢!全是些齷齪政客。」凱加嚴省長羅道夫.阿基那多氣沖牛斗地說。

抬轎盟友翻臉成仇

他指的是轄區內以戴份.丁為首的七位市長,他們原來都是在去年省長選舉中為阿基那多抬轎子的盟友;數月前雙方交惡,七位市長在國會聽證中,指控阿基那多軍事獨裁,將數百名共產黨投誠分子編組為私人武力,而且未經合法程序,即取消各鄉村經營彩票的許可。阿基那多則反控七位市長毀謗,要求賠償幾百萬元名譽損失。

阿基那多原是凱加嚴省長,一向特立獨行。他曾是反馬可仕的「軍事改革運動」核心分子,卻又在一九八七年,支持何納山叛變柯拉蓉總統,事敗後,拒不接受政府號令達數月之久,直到決定參選省長,才交出職權。

原本長髮披肩的阿基那多,高票當選省長後,理去長髮、整飾儀容,一本正經對付貪污特權。「我花了十五年去對付共產黨,現在發現腐敗政客才是真正的敵人。想想看,政客老在偷政府的錢,政府還能辦事嗎?」阿基那多義正嚴辭地批評。

當然,他立刻就和轄省內的地方勢力對上了。

看緊自己的荷包

今年二月,凱加嚴省市長聯盟集會罷免阿基那多親信的聯盟主席;就在散會回家的路上,四位市長、一位國會議員被阿基那多的手下拘捕。事後,有六位市長公開指責他濫用共黨投誠分子組成的「黑牌軍」;阿基那多則辯稱,他的「安全警衛」都受軍隊監督,而且「一貫低姿態,從不亮出武器,那像某些市長身邊的流氓那麼囂張。」

阿基那多口口聲聲宣稱,他現在只想看好政府的荷包。知情人士卻指出,他過去天天和戴汾.丁市長在豪華餐廳共進早餐,水乳交融;今天鬧到水火不容,問題恐怕不在政府的荷包,而是他自己的荷包。

(取材自Far Eastern Economic Revi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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