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父親的遺訓 | 遠見雜誌

不久前，有位病人有心臟方面的問題找我諮詢，因為，他大多時間住在矽谷，我想介紹他到史丹佛醫學中心，做進一步的評估，確定問題的癥結所在。

當我拜託一位史丹佛醫學院的教授，為我在該醫學中心找一位心臟科專家時，我特別叮嚀他，我要找的，不是發表很多論文，學術成就很高的人，我要他幫我找的是，醫院的同事生病時，會去找的，或是附近的開業醫，最喜歡轉介的醫師。

前天，在《富比士》（Forbes）醫療版，讀到一篇文章，真是心有戚戚焉。該文作者Sachin H. Jain，經常在該雜誌寫醫療評論。他年紀很輕，但資歷非常光鮮亮麗，畢業於哈佛大學、哈佛醫學院、哈佛商學院，在學生時代就積極參與醫療政策的研究，畢業後的工作，主要是擔任醫療有關非營利組織的主管，以及在不同商學院、醫學院，擔任醫療政策方面的講師。他在美國醫療政策的領域，占有一席之地。如今，他是SCAN（Senior Care Action Network）執行長、史丹佛醫學院兼任臨床教授。

我一直覺得，這位年輕人的評論非常老到，很有智慧。原來，他有一位跟我生命經歷很相似的父親，我們對於「醫療照護」的想法也很相近。他最近這篇文章，是〈從我父親學到的十堂醫療課〉（The 10 Lessons About Healthcare I Learned From My Dad）。

他的父親，Subhash Jain醫師，在印度的醫學院畢業後，到美國康乃爾醫學中心完成住院醫師及麻醉科專科醫師的訓練，其後，在紐約史隆．凱特琳癌症中心服務，在那兒，他首創「痛疼處理」（pain management）部門。建立適當使用麻醉劑的原則，而造福了無數癌症病人。

從父親身上學到的三堂課

作者說，他從他父親，學到的第一課，就是「永遠把病人擺第一」，他父親認為自己是一個「healer」（療癒者），他總是盡心盡力去滿足病人需求，從不曾抱怨工作的辛苦，而產生職業倦怠。因為他從對病人的付出中，獲得滿滿的成就感。

第二課是，「只問耕耘，不問收獲」，因為，他父親是「疼痛處理」這個學門的開創者之一，所以，從各地來求教的人及求醫的病人，絡繹不絕。但是，他再怎麼忙，他也不會拒絕，也從不期待回饋。

在70年代，癌症醫療剛開始專業化，作者說，當時，大多數醫師、藥師都怕病人麻醉劑成癮，所以，用藥很保守，而無法解除癌症病人的疼痛問題。

然而，他父親在史隆．凱特琳癌症中心，就是感同身受病人的痛苦，就藉著他麻醉科醫師的專業，研發出有效處理疼痛的方法。因此，他主張「處理疼痛要達到目的」。這就是作者學到的第三課。

以上談的是，他父親無私、熱愛助人的人格特質。而我最喜歡的，是他父親對於「醫療照護」的各種觀點。Subhash Jain醫師認為，「創新要建立在扎實的基礎上」，譬如，在他與我開始在美國行醫的時代，斷層掃描、核磁共振等高科技儀器尚未存在。Subhash Jain醫師不但不排斥接受新科技，還很快地熟悉斷層掃描的功能，進而利用斷層掃描，找到造成病人疼痛的神經叢，精準地打藥去破壞它，而達到極好的止痛效果。他能夠有這樣的創新，是因為他對於人體解剖學的完全掌握。

作者接著說，他父親相信「『人』最重要」，他還認為「應該由真正會照顧病人的醫師來領導醫療機構」等。

的確，在我們到美國受訓的時候，是美國臨床醫學蓬勃發展的時代，而造就了不少令人仰慕的、各個領域的醫學泰斗。

知識與美味同行，遠見請客西堤

我就有幸在擔任住院醫師時，親身受教於糖尿病醫療的始祖Garfield G. Duncan，而我臨床及基礎研究的啟蒙，就是在B型肝炎病毒的發現者，Barry Blumburg的實驗室開始的。我到杜克大學接受專科醫師訓練後，留下擔任教職，就和美國近代醫學教育的教父Eugene Stead共事近20年。

他們凡事都是親力親為、追根究柢，所以醫療知識非常深厚。難怪Subhash Jain醫師深信，只有由臨床經驗豐富的專家去照顧病人，病人才能獲得最好的結果。

作者說，他父親，後來，離開大醫院，自己開一個小診所，完全依他自己的想法照顧病人。他懷念他行醫的上半段，醫院規模不大，他認識所有的同事，很容易同心協力把病人照顧好。醫院規模變大，就必須依照各種規範行事，人與人之間，越來越疏離，因而，導致職業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