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淘寶總經理劉慧娟在阿里巴巴15年,總覺像是搭乘雲霄飛車,經歷過起飛的高光時刻,也見證了被大陸官方打壓的日子。她也領悟到,公司與員工有時候是相互成就對方。
30歲加入阿里巴巴時,劉慧娟身邊所有人都沒聽過這家公司,前長官揶揄這可能是個騙人的公司,父親則以為是賣咖啡的,母親也擔心不已。
打動她的,是從總部來台北面試她一位高高帥帥的香港人,初見面便情感激烈地介紹「阿里巴巴要讓天下沒有難做生意」,令這位屏東女孩深受震撼。
轉戰跑道一轉眼已是15年,如今的劉慧娟,頭銜掛的是天貓淘寶海外台灣總經理,傲人經歷是台灣淘寶近兩年的交易額成長超過五成。
當初是慧眼獨具,還是一意孤行?誰又能說的準呢?
人生職涯上,有專家說「選擇大於努力」,在幾個關鍵時刻做出正確的選擇,決定了以後這個人是否碌碌無為。劉慧娟在阿里巴巴的每一個關鍵時刻,有哪些啟示可給有志學習者參考?
阿里職場守則1〉「要嘛死,要嘛做出成績來」的堅持
2008年,阿里巴巴在台灣成立分公司,架設Alibaba.com網站,推廣台灣企業的產品賣到全世界,初創員工15個人左右,工作是開發台灣的中小企業在Alibaba.com刊登廣告等。
「基本上前面兩三個月我們都完全沒有訂單,」身為阿里巴巴在台灣的第一批員工,由於平台費高達23萬元,遠高於其他同業如台灣黃頁一年只要1萬元的收費,業務根本推不動,很無奈。
劉慧娟回憶,因為大家都沒有生意,也不知道可以拜訪誰,業務就不出門跑客戶,每到中午,辦公室開始放廣播,不知為何總是播放悲情的台語歌,一整個愁雲慘霧。
後來總部決議將售價調降至9萬元,給了團隊籌碼去衝刺。秉持著阿里巴巴「要嘛死,要嘛做出成績來」的企業精神,逐漸打開困局,劉慧娟也成為「地表最強互聯網銷售部隊」的阿里鐵軍一員。
阿里職場守則2〉擁抱狼性,搶占資源
入職第五年,劉慧娟被挖角,只是挖她的人是同集團的大陸部門,看上她自帶硬頸性格、表現傑出,希望她可以改到杭州上班。
杭州報到後,阿里巴巴正準備隔年在美國紐交所上市,只見全部的人都穿着上市的T恤,排成IPO的形狀在濱江園區拍照,士氣高昂。他們證明淘寶改變了電商的遊戲規則,阿里巴巴改變了中國大陸經濟。
「不過最開始的3個月,真的是把我徹底打碎,」西進大陸對劉慧娟其實挑戰很大,先是跳出台灣的舒適圈,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全球供應商部門,匯報的上司竟然還是印度人。
去大陸出差跟去大陸上班,大陸同事對待的心態也完全不同,短期出差之際處處覺得新鮮,大陸同事總以異地美食招待,但若是變成一起工作的同事之後,自己就不再像是客人了。
劉慧娟也發現,怎麼發出會議邀請卻總是約不到人來開會,吃飯時若是慢條斯理就搶不到菜。
有幾回在深夜,適應新環境的糾心與掙扎,變成了含在眼眶裡、將落未落的眼淚。
好心人士給她忠告,在阿里想要做什麼事情,先要懂得搶占資源。
跨部門合作時尤其要爭,因為對方會看誰的專案有商業價值,先確定目前的投入將在日後有產出,如果哪個計畫缺乏業務亮點,就不願意配合,非常現實而殘忍。
「我因此也變得比較狼性了,」劉慧娟說,部門之間的內耗跟競爭,身處其中的人充滿「內卷」。
在總部養成的工作態度,導致她日後再回台灣的第一年很不適應,台灣人做事有時候太有禮貌了。
阿里職場守則3〉以股東心態看待公司的灰暗時刻
阿里巴巴B2B業務2012年港交所下市,阿里巴巴集團於2014年美國上市,坊間傳言員工中將誕生一大批千萬富翁和億萬富翁。
一時之間,阿里巴巴被當成商業神話傳頌於世。昔日被人唱衰「一定會後悔跳槽去阿里巴巴」的劉慧娟,突然被說成「妳怎麼那麼厲害,選中這麼厲害的公司?」
考績上等的劉慧娟,分到了股票,不過卻在獲得實際收益之前先繳了一大筆個人所得稅,而且是以股票高點300元課稅。
「我還需要去借錢繳稅,」劉慧娟的話語中聽得出一絲抱怨。
後來劉慧娟賣掉一部分持股時是90元,而非最高價的300多元,很多人會覺得扼腕,她卻說:「如果當初沒賣股票去買房的話,可能現在連房子都沒有了。」
2020年,阿里巴巴關聯企業、螞蟻集團「史上最大IPO」前一刻被當局叫停,隨之而來是政府有關單位要求一連串約談監管,直到2023年以一筆百億罰款結束了整改。
灰暗時刻,一些原本是「奔着上市來」的員工,加入阿里的一大目的其實就是等著螞蟻上市,當結果不如預期,通常也不會再待太久。
看著集團裡的人來了又去,劉慧娟沒像其他人一樣離開,反倒是以股東心態看待,如果這家公司好,她也才能夠達成夢想。
前後任集團董事會主席馬雲和張勇曾經的內部談話,也給了她走出谷底、堅持下去的信心。
「其實公司股價300元跟股價90元的時候,我們做的事情都一樣,」公司花名逍遙子、被員工暱稱為「老逍」的張勇這麼說。
「馬老師」馬雲則說,公司現在是一個20歲的一個年輕人,年輕人會犯很多錯。假使阿里巴巴要打造一個102年的公司:「這些都是小波瀾,是我們都要去走過的困難。」
聽了他們的話,把時間的洪流放得很長,再想想當下的處境,劉慧娟覺得自己沒有這麼浮躁,能安心做好分內之事了。
阿里職場守則4〉公司彷彿是讓我修行的地方
做了10年的B2B生意,但阿里巴巴最核心的B2C電商卻沒接觸過,劉慧娟覺得很可惜,而台灣是天貓淘寶海外最大的站點,於是申請調回台灣。
「沒想到,很多人跟我講千萬不要來台灣淘寶,」根據是台灣淘寶過往有多任總經理「陣亡」,同時政黨輪替後的政府給過很多難題,牌照因此更新過很多次,還會遇到在東南亞的戰場與淘寶激烈廝殺的蝦皮。
個性擅長開創新局、愈挫愈勇的劉慧娟,反而渴望挑戰,自2020年底擔任天貓淘寶海外台灣總經理。
2021年新冠蔓延情勢依然嚴峻,淘寶便在台灣推出「家居一條龍」服務,聯手台灣廠商提供物流、設計、登門組裝各種服務,為消費者海外購買家具提供便利。2022年天貓雙11,再加碼推出「消費者體驗提升計畫2.0」,皆是劉慧娟的創舉。
回顧一路走來經歷的風風雨雨,劉慧娟不禁感慨,居然有一家公司能讓她服務15年,時不時置身於坐雲霄飛車的極端狀態中,卻依然能收穫內心的沈澱。
「彷彿這家公司也是在讓我修行一樣,」劉慧娟笑著說。當初走進一條跟其他人都相反的道路,阿里巴巴證明了她的勇敢不是有勇無謀。這條路上有血淚,也有成長,阿里巴巴與她終不相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