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陸,如果走在一條人潮洶湧的街道上,你或許,不知道那是商業區,抑或旅遊區。但如果走在一條躺滿「活人」的街道,你一定知道火車站就在那兒。
火車一直是大陸上最普遍,但又最缺乏的長途交通工具。打從購票開始,除了體驗到那種擠破頭的痛苦經歷外,還可以深深感受到,在無產階級社會中,階級的重要性。
分成四種等級的一列長途火車,最高級、價格比飛機票還貴的軟臥票,是留給共幹及外賓的。購票時,如果不能證明自己有足夠「資格」,售票員便會用輕視的態度對你說,「軟臥票早就賣完了!」
由於僧多粥太少,要買到其他三種票:硬臥、軟座及硬座的其中一種,靠運氣之外,更要靠關係。否則一定只能買到站票。想從廣州到蘭州,買站票的人,要在火車上「站」八天八夜。
擁擠的旅程從等候火車開始。由於各地的車站都不敷使用,很多班車都利用車站前的大廣場集合乘客,再由站務人員集體領入月台上車。
在「誤點是正常,準時是反常」的情形下,列車什麼時候到站,是未知之數,使得大陸各地的火車站廣場及附近的街道,不分晝夜,都或躺或坐的擠滿了等車的民眾。
對於在廣場上「休息」了幾小時,甚至十幾小時的乘客,積蓄多時的精力,正好用來應付漫長的旅程。
在陰暗且空氣混濁的軟、硬座車廂中,站票乘客的抱怨聲,夾雜在隆隆火車聲中,令人根本無法休息,甚至連被分隔開、沒有站票的軟、硬臥車廂乘客,也不能倖免。
火車二十四小時不停行駛,就算半夜三、四點,也會無可避免的靠站上下乘客,不管是什麼車卡,都會被那突然開動的振動,及上下乘客所發出的噪音吵醒。到早上六點,剛好要睡著時,車廂內的喇叭,即開始以八十分貝以上的音量,播放「輕」音樂把你驚醒,告訴你一天開始了。
到了白天,晚上能臥著休息的軟、硬座乘客,會變得十分尷尬。每個臥卡內,平均四張床位,才設一張供休息的小椅子,其中每三個睡了一夜「搖床」的上等乘客,都只好臨時變成「站票」。
每當列車靠站時,消磨時間的活動 聊天、看書、發呆都會突然停止。大部份人,都用羨慕的眼光,目送著臉上帶著如釋重負表情的乘客離去。立刻,另一批在廣場上休息完的旅客,又匆匆趕來填補剛多出來的空隙。
整個旅程,彷彿像一場沒有終止的循環,一直要到自己再次走出那條躺滿「活人」的街道,才算真正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