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市政:沒有錢,最煩惱
問:現代政府講求目標與績效管理,歷次《遠見》雜誌「二十三縣市民情報告」中顯示,得到肯定的多是採取「焦點法則」的縣市長——一次針對一個目標改善,例如桃園縣長呂秀蓮針對垃圾、新竹市長蔡仁堅對交通提出「百日維新」。你在就任高雄市長後,第一年的施政重點是什麼?
答:第一年把街道弄乾淨,尤其是垃圾。高雄的垃圾有潛在性危機,南區焚化爐的發包慢了一、兩年,照進度要九月才完工,可是西青埔垃圾廠六月要關閉,再加上中區焚化爐運轉不順利,若銜接不上,可能會爆發垃圾大戰。再來是垃圾滿街跑,現在台北縣市都垃圾不落地了,為什麼高雄那麼難?這是習慣問題。我們也許不要立刻實施垃圾不落地,先規定夜間幾點到幾點可以放垃圾,把街道弄乾淨是首要之務。還有,旗津的廢電土已經放了二十多年,一年內要清掉。再來是開闢親水空間、營造和開啟海洋都市的特色,這包括高雄港、愛河,也包括公共藝術和景觀。
問:高雄市民最關心水的問題,依照你的政見,短期之內水質還未改善前,真的要每戶發淨水器?
答:這個當然不是開玩笑。長期還是要和南部其他縣市共同整治河川,短期內政府必須提供淨水器、讓市民有乾淨的水喝。我們會有一個嚴謹的辦法:除了中低收入戶外,每戶必須繳保證金,住戶搬走時將淨水器還給市府,領回保證金。我們是幫市民「裝」淨水器,不是「送」,不會有浮報濫領的情形。
問:在競選期間,你還提出很多改革時間表,要如何實現?
答:三年內有乾淨的水喝、捷運兩年動工、前鎮河和後勁溪兩年內整治完畢。要做的事很多,必須團隊一起做,光市長一個人做會累死。選舉的時候沒什麼煩惱,只要煩惱「會不會當選」;當選後,要煩惱一百多個問題,人事問題、水問題等等。
問:這一百多個問題當中,你最煩惱什麼?
答:沒有錢。
問:每個地方政府都在喊窮,缺錢的問題要如何解決?
答:想辦法還是可解決。長期來講,有些土地可以出售、趕快開發,市府就有錢。也可貸款因應。一、兩年內,高雄市大概會發行彩券,籌募財源。
問:除了新市府運動之外,市民也期待新市長能提出新願景,高雄市會採取什麼措施來打造城市風格?
答:海洋首都,發展海洋產業、親水空間,以及公共藝術。海洋產業包括很多,遠洋漁業我們排名世界第三,造船、物流也是。水、河川和海洋乾淨,海洋特色就出來了。
面對中央:以競爭取代對抗
問:你喊出民進黨南部執政五縣市要共組「南方新世界」,這樣的概念是希望造成南北對抗的局面?
答:其實是南北競爭,要平衡以及扭轉重北輕南的政策。過去南部都是訴諸中央、請中央重視,未來必須展現實力。政治是力量的問題,尤其未來要總統選舉,中央必須重視南部,我們可以爭取比較多的權利。
問:主要爭取哪些權利?
答:主要還是中央對南部的重視,包括國家的公共設施、國家機關的設立。例如經濟部在台北,但高雄工業突出,工業局應該可以設在南部。所有機構都在台北,重複使用許多中央和地方資源,這樣的情形,我過去在台北沒有感覺,直到成為南部人才感受到。
問:不過有些人擔心,高雄是台灣工業的基礎,如果改變高雄的工商政策,連帶會影響整個台灣的經濟走向,你怎麼看待這個問題?
答:長期來說,我們不願意被定位為重工業都市,加強取締污染或提高取締標準是當然的道理;沒有經濟效益的工業要轉型,也是必然。整個台灣都在轉型,高雄當然也要轉型。未來新的資訊、高科技工業要進來,我們很歡迎,畢竟都市已經住了那麼多人,再發展重工業就不適合。
問:這似乎還牽涉到更高層次中央經濟政策的調整?
答:我們希望中央在規劃思考經濟政策時,南部也有發聲的空間。台灣資源有限,國家經濟政策本來就應該有長期的規劃。早期重工業對台灣、高雄都很重要,現在也有很多人倚賴石化工業生存,但是不是要長期做下去?如果不要,「去工業化」後會對高雄、台灣帶來什麼影響?我們當然不能立刻「去工業化」,那會對高雄帶來很大的打擊,必須有計畫。
問:若跳脫北高情結,將高雄市放在國際都市的競爭標準,她的優勢何在?
答:高雄可以上國際舞台的就是商港。我們要在國際上競爭,可以國際港、山海河本色為依據,還有南部區域發展來規劃。高雄港在國際商港中排名第三,港闊水深,還有加工區。早期高雄的加工區重劃、海底隧道都是台灣創新的。一座城市能有山、河、海共構,全世界少有,可惜都被破壞掉了。恢復山河本色,高雄就有發展。
面對議會:溝通第一
問:競選時你提出「新好政府」的口號,主張成立自治委員會,你會優先成立哪些委員會?如何說服國民黨主導的議會將權力下放給這些委員會?
答:我們已經在做的是婦女和教育委員會。如果議會權力不願下放,這些委員會就在體制外,會以邀請他們的方式參與市政決策過程。如果議會接受,委員會就納入體制內,差別在這裡。
問:你在就任高雄市長後,面臨的最大挑戰是什麼?
答:百廢待舉,積弊已深。至於和議會的關係,我想溝通還是第一,真的沒有辦法,才訴諸輿論。如果議會所有的案子都杯葛、要讓我「跳票」,只有訴諸民意。
問:你還在競選時,就有八大行業、電動玩具、攤販來抗議,擔心你當選後會像陳水扁一樣全面取締。現在大家似乎等著看你怎麼做?
答:我會請警察局先統計八大行業、違建、電動玩具到底有多少家。統計出來我就任時的數目,卸任時又是多少,瞭解在我任期內成長多少。每個市長都說要取締違建,可是違建只會愈建愈多,為什麼?這都是騙市民,我覺得要務實一點。要看在什麼地方、分優先順序和嚴重程度處理。如果色情行業在住宅區妨礙安寧,一天都不能讓它生存。最嚴重的等級要徹底執行,再來是第二等級,這樣就會徹底而且公平。
問:所以不像台北市那樣全面清查?
答:別的地方我沒有意見。台北市是首都,高雄是港都,可以浪漫一點。
問:做為一位新任市長,你希望高雄市有什麼不同?
答:讓高雄整個動起來、有活力,讓市民有公共參與的空間。比如說整治河川,要讓附近學校師生、市民參與。帶動參與,這是個從量變到質變的過程。
問:在這個改變的過程裡,也會試圖改變高雄的政治文化嗎?
答:文化沒有辦法一下子改變;只能說,我們不要這樣做也許就能造成一些改變。至於改變到什麼程度、什麼時候變,就不是我們能全然掌握。
(徐子婷採訪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