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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釋放困在巨塔裡的自由靈魂

醫生阿布這麼說

成章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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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章瑜

2013-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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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釋放困在巨塔裡的自由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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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視自己的困境,是一種很難的事。但畫家梵谷,逼視自己靈魂的吶喊,畫出了舉世震懾的作品;醫生作家阿布,逼視病房中每天生死的分量,讓他寫出了靈魂最深處的自由。

一道強烈的白光,從白色巨塔中射出!

「台大醫學系學生大逃亡,1成想轉行,4 成想逃離內外婦兒四大科⋯⋯」;「醫生,每週工時長達 86.7小時,比上班族40小時多一倍」;「每個月值10班的實習醫師,第6個『心率變異性』保護因子降低,第9個月副交感神經功能下降,第12個憂鬱症狀上升⋯⋯」,慘白數據沒有了血色。

「病人對醫生,有時就像在叫薯條一樣,他們需要的是像麥當勞一樣的速食服務」;「從連續值班36小時,有時我們就像在醫院和宿舍之間來回被圈養的雞⋯⋯」,阿布這樣形容。

披著寬大的白袍,27歲的醫生阿布顯得更瘦小。面對白色巨塔的巨變,他開始問自己,究竟在追尋什麼?

多良,一個17歲少年的夢

一個懸崖邊斑駁的紅色鐵欄杆,一個靜靜躺在太平洋邊的無人車站,這裡,一天一個方向只有兩班車停靠,趕上車倒還不一定有車可以離開,這是台灣鐵道迷心目中的天涯海角。

這個花東線上常會錯過的車站,叫做多良,在台東太麻里,這裡是單線火車的交會處。2001年10月,一群「台中一中鐵道探險家」,為了製作「台灣鐵道之美」網站,來到了多良,他們稱它為太平洋最美麗車站,那一年他們只有16、17歲。他們把全台灣250個大大小小車站記錄下來。

追風、追火車,追逐島嶼上一站一站的火車心跳,追逐17歲的輕狂,噗通!噗通!血脈賁張,就像太平洋海潮一樣波瀾壯闊。

十多年後,南台灣某知名醫院病房裡,當時的追火車少年,脖子上掛了一副聽診器,白色醫生服口袋有了專屬的扣診槌,他現在身分是住院醫師,也是一次得了6座文學大獎的醫生作家。

當時的少年,也是眼前的醫生。

戴著超大眼鏡,阿布是醫生、是作家,更正確地說更像漫畫裡的柯南,好奇的眼睛骨碌碌地、好奇的靈魂探索著,試圖解開人生的問號連連。

當年,在記錄「台灣鐵道之美」同時,阿布考上了第二志願長庚醫學系,原本第一志願想念二類組工科的他,和很多人一樣,沒多想就進了醫學院。當火車地圖換成了心電圖,在生命的軌道上,現在他的責任,是要從細長的橡膠軟管中聽出每個病人的心跳,抑或是查出哪家細菌或是病毒擾亂的雜音。

只是,敏感的聽診器,從橡膠軟管那端傳來的卻是--「台灣醫科生大逃亡」,內外婦兒四大科沒人做;醫病關係惡化,理不清的醫療糾紛,外科醫生轉逃醫美,讓醫生猶如驚弓之鳥。

心跳,噗通! 噗通! 只是,這是不正常的訊號。

阿布說,是什麼原因讓台灣醫界像落入了一種詛咒。

他想到古老神話中的普羅米修斯,天庭的盜火者。

在希臘神話中,因宙斯禁止人類用火,普羅米修斯不忍人類受苦,遂擅自盜火,因而觸怒宙斯,自此被鎖在高加索山的懸崖上,日日承受遭鷹啄食肝臟之苦。

「你無法想像,醫學這個學問才發展不到100 年, 卻能夠有這麼大的進展,還直接介入人類的生老病死,」但是不是也因為人類太聰明,進步的醫學是否也因盜取了天庭的祕密,「在古老人類的想法裡,這已經是神的權力,我們篡奪了神的權杖,」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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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的新書《實習醫生的祕密手記》裡這樣寫著, 「站在開刀房內,我總覺得我是一名密教的祭司,手執各種法器,準備進行一項禁忌的儀式。某些醫療行為簡直是神話的隱喻,如在開刀房內放逐病人的意識,或是如巫婆水晶球,可窺見微小血管病變先兆的眼底鏡……。」

他說,如果不是醫學具有一半的神性,哪有可能穿梭於生死之間,如此快速地解決人類當前所受的苦痛。但阿布認為,「也就是人類狂妄地盜出『火種』—生命的奧祕,或許也讓我們像普羅米修斯一樣受到相應的懲罰。」而這懲罰,正是人與人信任崩盤, 層出不窮的醫病糾紛。

強求,只會讓生命更決裂

人心,製造了許多問題,該如何診斷治療呢?

2010 年,阿布飛到了史瓦濟蘭當了9 個月的替代役, 他似乎找到了一道微光。

國民平均壽命只有35 歲,1/4 人口染上愛滋病的國度裡,他萬萬想不到,在那個一定覺得沒有希望的地方,那裡的人忍受病痛及窮困,反而有種安靜又內斂的慈悲,他開始重新學習謙卑地面對疾病與死亡。

不論是在台灣或是史瓦濟蘭,每天逼視生老病死的分量是一樣的,但是他在台灣看見的現象是,所有家屬與病人執意地不願面對老病及死亡,一定要卯足勁地與死神拔河,帶著怒氣與怨氣拒絕承認事實真相。

而始終被認為是台灣社會最聰明腦袋的醫師們,也開始陷入一種狀態,仗恃著醫療設備先進,以及愈來愈膨脹的自信,總覺得一定有辦法救得回來,即使明知不可為,病人身上依然插滿管子,奮力垂死掙扎。

但是在史瓦濟蘭,他看見的是一種對死亡的敬畏。阿布認為,當地人將死亡一事看得比較「自然」,但不意味著「淡然」。親友亡故,他們仍會由衷悲悽,但眼淚擦乾,生活總還是要繼續,「我覺得這樣處理死亡是比較健康的。」

有一次他為了急救病人,大汗淋漓地跑到樓下拖了一瓶氧氣筒上來,但是一拖上來,病人已往生了,家屬向他一鞠躬,知道他已盡力,這是他執醫以來第一次聽到兩個字:「謝謝!」

但在台灣,醫病關係信任基礎迅速崩塌,人與人之間築起高牆, 就像醫學上的「防衛機轉」,一遇到事,先說別人的錯,二是一定要歸責於人,才能平息心中的怨懟,看不見太多對生死的寬容與理解。

對於死亡,阿布認為它並不是心電圖上最終的一直線,「我覺得死亡不是一個決裂的過程。」生命並非到了某一時間點,便突然消失了,而是逐日逐月逐年地,無時無刻不在細小地衰亡。「一個人一定要死掉,他的生命才算是完成。」他說:假若生命是一個長句,死亡便是句末那一個細微卻堅定的句號,有了這句號,句子才算完成。

但台灣醫病之間人與人的關係,現在是強求的、是決裂的,聽不見感謝,而是一刀一命的絕對對立衝突,但強求只是爭得大汗淋漓,勢不兩立結果就是兩敗俱傷。

寬容與慈悲,也許是台灣最大的療癒力量。就像莎士比亞說的, 「慈悲的本質絕無勉強,如同微雨自天空降臨大地,賜下雙重的恩典;施者與受者一同領受,」阿布在史瓦濟蘭看見了。

信任,才接得住人生的路牌

接受訪問時,阿布說起了17 歲那年的多良車站。尤其是當年花東鐵路的盛事—拋接路牌。

當時花東線鐵道只有單線,兩列交錯的火車,可以有默契地彼此等待,完全無誤的接到對方路牌,那就是他最心儀的互動;但是現在台灣的醫病關係,好像是兩列對衝的火車,一不小心就兩敗俱傷。

儘管不信任的醫病關係,讓他不得逼視職業上的選擇,但他懷念當年追風、追火車、追逐島嶼上火車心跳的悸動,用以替代凡間肉體的痛苦,讓靈魂在理解中釋放自由。

他說,時間從來不會懷疑我們,但是人總是遺忘了時間,他知道輕狂歲月不會再有了,但他今生都會向「16、17 歲的我們(指台中一中鐵道探險家)致敬」。因為那段日子讓他開始懂得生命真正的美好,而多良,多多良善,可能就是一切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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