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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瘋狂,只是比誰都更熱愛

台北愛樂合唱團駐團指揮 悟朗

瞿欣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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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欣怡

2008-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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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瘋狂,只是比誰都更熱愛
 

古典音樂在一般人心中,總是要家境優渥才能夠進入職業殿堂。出身屏東三地門的悟朗,卻憑著苦練,獲邀至台北愛樂合唱團擔任駐團指揮,成為台北愛樂第一位原住民駐團指揮家。

癡迷鋼琴,從板凳上彈進大學

要是沒有瘋狂愛上音樂,悟朗也許只是個尋常的原住民傳教士,他的天分,也將被埋沒在山裡,只能偶爾吟唱詩歌。

是阿嬤開啟他的音樂靈魂。5歲的悟朗,是屏東三地門原住民部落裡家境非常窮困的小孩,常常被阿嬤帶上山裡做農。阿嬤為他穿上親手編織的原住民衣服,一句一句教他吟唱原住民歌謠。

到了教會後,他加入唱詩班,平日練唱,總是想辦法靠近風琴,趁老師不注意的時候,偷摸一下也好;畢竟在貧窮的部落,那台風琴是所有人的寶貝,不容侵犯。

回到家,他在長板凳上用蠟筆畫了黑白鍵,想像成一架鋼琴,搬把小椅子坐在「鋼琴」前假裝彈琴,姊姊得在一旁用嘴巴叮叮咚咚地幫忙配音,有時候悟朗還會生氣地對姊姊說:「妳唱錯了,我根本不是彈這

一首!」

小學3年級時,悟朗「戀愛了」,一個陌生的小女孩來到教會,穿著藍色洋裝,認真彈著韓德爾的「快樂鐵匠」,悟朗心中讚嘆:「好美啊!」也不知愛上的是琴聲還是他口中的「小胖妹」。因為他沒有去追小胖妹,反而在心中下定決心:「我一定要學會彈這首曲子。」

每次音樂課他都緊緊挨著老師,注意看老師怎麼彈;只要有一點零用錢,全部拿去買樂譜、CD,但是他根本不會彈琴,家裡也沒有手提音響,還得到處拜託別人借他一兩天,好讓他聽音樂。

高中時,學校合唱團找不到適合的伴奏,同學推薦老是「愛亂彈的悟朗」,才讓他真正彈到鋼琴。遇到不懂的地方,他就抱著譜到處找人問;再不就聽CD硬背。就算基礎不如人,但只要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他就馬上找老師指導,會彈鋼琴的同學,也總是被他纏著問。

進入玉山神學院音樂系對悟朗有至大的影響。他是第一個考進音樂系的男生,考試時他隨性地亂彈亂唱一通,老師卻發現他的潛能,讓他進音樂系主修理論作曲,反正,苦頭在後面。

懷才而遇,收拾夢想赴歐進修

基礎訓練差人一大截的悟朗,看譜不行,就死背,把樂譜背下來。為了在琴藝上急起直追,悟朗拚命練習,甚至被學校警告不准再超時練琴!學校的琴房就在女生宿舍樓下,他沒日沒夜地彈,甚至在夏天的時候,為了不讓琴聲吵到同學,他把窗戶封死,全身打赤膊彈琴。

他形容那時候的自己已經「瘋狂」了!只要不彈琴不聽音樂,馬上就像發高燒一樣全身虛脫,可是一坐在鋼琴前,又馬上復活。

18歲的悟朗死命地彌補沒有正規訓練的過去,他曾經恨自己為什麼出身貧困,這麼晚才有機會接受音樂教育。他聽大師的CD苦練,卻還是技不如人,氣極了就打牆壁;他把貝多芬當成偶像,瘋狂收集貝多芬的樂譜,以及後人對貝多芬的評論。悟朗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那裡很極端,只有100分跟0分,最好與最壞。名家一天練琴4小時,他就練6小時,就是不相信自己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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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他遇到了人生中第一個音樂知音,英國籍的鋼琴老師史帝夫‧帕切提(Steven Paccetti)。帕切提不只鋼琴彈得好,音樂知識也非常淵博,悟朗除了練琴、吃飯、短暫與女友約會外,其餘時間就拉著帕切提聊音樂,他誇張地形容:「那不是愛情,卻也是瘋狂的愛!」帕切提帶領悟朗的心靈,走向歐洲廣博的音樂世界。

神學院畢業後,他與家人發生了很大的衝突,母親希望他成為傳教士或牧師,換取穩定的經濟收入,他卻堅持要去德國進修,追求自己的夢想,從小個性固執、不服輸的悟朗對母親說:「給我機會,證明我是對的!」

到了德國,他先暫居傳教士的家中,當年鋼琴組的考試激烈競爭,兩百多名優秀的學生卻只有兩個名額,悟朗卻考上了。他憑藉的不是高超的技巧,而是「很特別」的彈法,他的基礎跟技巧不若其他學生,但卻有對音樂的熱情,在師徒制的歐洲,遇上看見他潛質的老師;同時,也有一位無名氏透過其他的傳教士,默默捐助生活費,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無名氏的身分。

悟朗終於不再覺得自己是個瘋子,因為在歐洲,每個同學都一樣瘋。清晨6點琴房一開放,就有人搶著彈琴,就算冬天路上積雪,也阻擋不了他們。悟朗盡情沉浸在音樂世界,在台灣的母親則是常常撫摸他留下的樂譜,為他禱告:「也許他正掉進這個音符裡,求主保佑。」

人生轉折,指揮天賦抬頭見日

然而,鋼琴才練1年,悟朗就認清自己的不足,轉攻教會音樂,主修管風琴與指揮。這轉折對他而言,仍是痛的,悟朗終於發現自己的極限,他說:「生理上的有限,無法讓我追求夢想的無限。」他追求的不是和諧琴聲而已,而是完美,同學們問他:「難道是看見別人彈得更好嗎?」悟朗激動地說:「我連老師都不滿意,還能滿意誰?」極端的狀態讓他痛苦,但是他至少有機會拚搏,輸了,只能接受。

認清自己無法在鋼琴的世界與人一較高下後,他沉澱下來,思考自己的長處。在玉山神學院修習理論作曲的他,比同學具備更多的理論知識,最後,他選擇放棄鋼琴,轉學指揮。

指揮表現的可能性,大於單項樂器,卻更需要天分,因為指揮要面對的不只是音樂表現,而是「人性」。好的指揮需要天分,如何讓團員適切地表達樂曲,是指揮最大的功課,有許多人就算修習所有學院內的課程,還是無法站上指揮台。

悟朗具備音樂的天分,他受過完整的理論作曲、鋼琴、指揮的訓練,在技術上已經備足;他敏銳的耳朵,以及對音樂狂熱的愛,就是無法以言語說清楚的天分。

總是對自己嚴苛的悟朗,也開始改變。擔任合唱團指揮後,他曾經對團員要求甚高,但是看著團員雖然達不到要求,卻唱得很快樂,他也漸漸學會閉上眼睛。悟朗仍然想要在指揮台上追求完美,不過他會對著鏡子裡的自己說:「我知道完美是什麼,但你不可以這樣要求別人!」

貴人相助,崎嶇路上發展未來

好不容易帶著滿身武藝回到台灣,悟朗卻失業了。當時他推辭了許多德國樂團的邀約,只是為了實踐離開台灣前的承諾:「學成,就要回來貢獻。」沒想到答應給他工作的學校,臨時喊停。最後,他輾轉到新竹聖經書院音樂系教書。

沒想到過不了幾年,聖經書院宣布關門,悟朗無處可去,機緣巧合卻讓他遇見台北愛樂總監杜黑。杜黑笑著說:「這麼好的音樂家,又曾經浸淫歐洲文化,卻因為來自三地門,對音樂界一點都不熟悉,也沒有名號,埋沒就可惜了。」

杜黑邀請悟朗到台北愛樂指揮一場「羅西尼小彌撒」,成績亮眼,於是與他簽下一年的合約,擔任台北愛樂駐團指揮。這一年對悟朗而言很珍貴,除了讓音樂界看見他扎實的功夫,更要讓人看見他的未來性。杜黑期待悟朗將原住民音樂精緻化,創造出更多可能性。

這是悟朗人生的另一個轉機。在追求音樂的路上,他曾經很貧困,只能在板凳上畫琴鍵,假裝彈琴,但是他有機會進音樂系,結識史帝夫‧帕切提,接受正規訓練;到了德國,竟然還有一位無名氏默默地捐助他;求職無門,又遇上了杜黑。

這一路上貴人的出現,都不是偶然,而是被他的努力感動。至於台北愛樂那一紙一年的駐團指揮合約,也許是他人生中,另一次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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