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九九三年美國總統柯林頓發起亞太經合會(APEC)首腦峰會迄今五年內,除了西雅圖峰會以外,其餘各屆幾乎每年都畫出一個大餅。如一九九四年的「茂物宣言」、一九九五年的「大阪行動綱領」、一九九六年的「馬尼拉行動計畫」;然而,每次「說得像真的」大餅卻很少付諸實現,只限於說說而已。
金融風暴不是三天可以解決
本屆APEC年會及峰會,其實是在一片亞太金融風暴的愁雲慘霧之中召開。因此,各方曾期望,這個一向為「論壇」性質的區域性經貿組織能發揮一些具體作用,對今年七月以來從曼谷延燒到雅加達、南韓以及日本的金融風暴,提出具體手段,藉此改變APEC的體質,使這個組織今後在國際經濟上更具影響力。
然而,在十一月二十五日峰會結束後所發表的公報內容中,包括對亞洲金融危機、環保、開放市場,甚至為了平息外界指責該會只重經濟問題、忽略人權問題而達成在經濟發展中婦女應有的地位等項目。對各方期望的救急行動,卻推給本月稍早時在馬尼拉召開、由該會十八個成員的財政部長們達成的「馬尼拉架構」;也就是對亞太地區金融風暴的救援行動,應以國際貨幣基金會(IMF)為主軸。
在會前,包括台灣在內的一些國家曾提出成立一個亞洲救援性基金會,配合在亞太地區遭遇類似金融風暴時,急速提出援助。但此方案遭美國、中共及大多數成員拒絕。主要的理由是:一、不宜在IMF結構之下成立其他基金,以免破壞國際金融貨幣基金對全球金融體系制度化的努力;二、金融危機的發生往往「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因此對於這回亞太地區金融風暴不宜求急功近效。柯林頓的首席國際經濟顧問塔魯洛即表示:「我們在此地開三天會,不可能在旦夕間就解決此問題。」
「認捐大戶」主導一切
此外,對美國來說,它是IMF的「認捐大戶」,IMF歷來皆由其主導;因此,接受IMF救援,就等於必然受到美國的間接掌控。許多國家若非必要,都不願接受IMF的援手。對中共而言,救援基金提案人以台灣為主,當然不樂於接受。
一般而言,IMF對於接受貸款的國家會設下一些條件,譬如平衡預算赤字、緊縮開支、改革金融體系,甚至減緩經濟成長速度、以求取較平穩與較能預測的經濟成長架構,並接受IMF監督等。以南韓為例,在十一月二十一日之前,南韓政府要重組某些金融機構,甚至迫使一些嚴重虧損的金融機構關門。經過四處求貸無門後,南韓政府只好在十一月二十二日起和IMF官員談判貸款事項。
在接受IMF的貸款條件之後,就某種意義來說,等於向IMF讓渡一些國家的主權;譬如把銀行體系置於IMF的監督之下。因此,這次亞太地區遭受金融風暴的國家在必須接受IMF援助之餘,對美國不願伸出援手,以當年救援墨西哥的方式救助亞太諸國,都頗有怨言,也因而產生一股反美情緒。
柯林頓的「明智之舉」
因此,令人覺得諷刺的是,在亞太諸國對此次APEC高峰會只把救援工作推給IMF,未採取其他急救性措施而感失望之餘,美國政府及媒體竟然認為,這次會議再度顯示美國的經濟力量仍主導全球。柯林頓政府也認為,從這次會議的成果可看出,一九九三年柯林頓發起APEC首腦高峰會是明智之舉;因為依此架構,美國可以排除歐洲而主導亞太地區的經濟發展。
APEC一向屬論壇性質,因此大會的決議必須經全體成員一致認可,在先天上就無法討論與牽涉到太多爭議的問題,否則很難達到共識。
因此,對於這次APEC未能在一些區域性金融危機的救援問題上提出救急方案,自然無法過於責怪會議。不過,這次亞太各國所遭遇的金融危機大都屬於「 燃眉之急」,從區域立場來說 ,APEC及其首腦高峰會如此慢條斯理 、高言「急不得」的做法,未免使組織失去「守望相助」的作用。
大而不實,難有共識
在美國主導下,APEC應包含太平洋地區的國家,因此,只有海參崴面臨太平洋的俄羅斯也將和越南及秘魯一起獲准入會。如此將使該組織成員變為二十一個,包括了美洲、亞洲地區。如此遼闊而情況不同的成員必然「大而不實」,更難凝聚共識,也難因共同利益產生團結一致的向心力。在這種架構之下,今後的APEC勢必離「題」甚遠,除了其論壇性作用,恐怕再難有其功能。
十一月二十二日結束的APEC部長級會議通過一項聯合聲明。根據此聲明,儘管亞太各國遭遇金融危機,但是,與會各國不認為在「茂物宣言」所規畫的西元二○二○年之前,亞太地區達到完全自由貿易地區的目標會有任何改變。
但是,「自由貿易」對現階段亞太地區而言只是一個畫出來的大餅,在亞太地區遭遇金融風暴而區內各成員國未能提出有效、快速互助的辦法時,奢談二○一○年或二○二○年的「自由貿易」,將只是畫餅充飢。
然而,對未來區內的工業化國家如美國和加拿大而言,只要APEC成員每次都承諾使本地區貿易自由化,就如加拿大總理克里斯提所言:「我們已超越了預期收穫,」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