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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兄難弟,希望不遠 台北縣VS桃園縣

李明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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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軒

1997-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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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兄難弟,希望不遠 台北縣VS桃園縣
 

本文出自 1997 / 11月號雜誌 第137期遠見雜誌

兩百六十年(一七三七年)前,客家人薛啟隆帶領大批隘丁開墾北台,滿種桃樹,十年後,桃花盛開,遂稱「桃園」。由於人民勤懇勞作,集佃開圳,原本山深林茂之地逐漸變成北台灣的米倉。

這段期間,嫻熟水利的閩南人林成祖向凱達格蘭族土地挺進,穿山導流、灌溉南勢角(今天的中和市)、土城、新莊、樹林等地。以木板為橋銜接市集與江子翠渡口,故稱當地「板橋」。百姓開荒生利,沃野近萬甲。

但是,改變台北縣和桃園命運,並將北桃帶進國際市場分工體系的,卻是淡水河對岸,台北艋舺(今天的萬華)的「媽振館」(源出英文Merchant)。一八六○年間,福州、廈門商人,已經習慣以萬華為點,匯集北桃地區茶葉,回銷大陸,一八六九年,英國商人約翰多德(John Dodd),在紐約試銷台產烏龍茶成功,展開台灣茶近二十年在國際舞台的風光。鼎盛時期,根據桃園縣志記載,「台北大稻埕向北展望群山,凡所墾殖悉為茶園,」北起七星山、大屯山、文山、海山、新莊 ,南延龜山、楊梅、龍潭、中壢及平鎮等地,「所有諸山皆成茶樹種植之場。」

塞塞塞,交通壅塞哥倆都不好

走過時間長廊,一九九七年的今天,萬華雖然風華不再,牽動北桃兩縣發展的分工臍帶,依然未變。而且是由點到線到面,從產業擴大到政治、經濟、文化、教育、交通、環保等各個領域。

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牽扯出北桃人有一點驕傲,但更多迷惘;有些希望,但更多現實挫折,這般錯綜複雜的情緒。

北桃人的不快樂,還根源於他們都必須回答一個根本的問題:經歷過多年來「超英趕美」般開發後,我們要一個什麼樣的生存空間。對台北縣人而言,這是「換人做做看」八年後,重新開放的問題;對桃園人而言,則是半年來走馬燈式,興奮、怨懟、彩虹、垃圾下的回應。

正隆公司安保部經理李燈銘有個引以為傲的家。即使座落在板橋市鬧區,但公寓本身有圍牆與外界隔絕,裡面有中庭花園、兒童遊樂設施、籃球場,大門有警衛,清潔工定期洗樓梯、收垃圾,而且家家戶戶不裝鐵窗,相約不搞違建,飆起的地價更令當年每坪三萬元的房子漲了將近六倍,目前市價每坪十七萬元。

遺憾的是,一出大門就不一樣。滿街違章、囂張看板、紊亂秩序,原本四線道、中央有路燈分道線的馬路,驀然變兩線,人行道變慢車道。比較台北市上下班時,調撥車道的順暢,一進入板橋市界就塞車,李燈銘苦笑著說,「華江橋的兩頭,就是不一樣。」

四點過後的中壢,外地人在車流中焦急地趕路,好不容易擠進往桃園市的外環道路,長長車陣看不見前面紅綠燈號誌。此時才體會稍早桃園人「提早出發」的忠告,只可惜已成為不愉快的教訓。

爆發的垃圾大戰,數以百噸計的垃圾湧上街頭無去處,在中壢讀書補習的學子最常被告誡的是:「用餐就到美式速食店,以免感染傳染病。」

在北縣,兩個焚化爐加上大、小型多個垃圾掩埋場,處理北縣一般垃圾綽綽有餘,但事業廢棄物的去處卻沒有著落,面對本地工廠加上外縣市偷倒,一位北縣環保局官員用「罰不勝罰」形容。

多年來,為了解決中永和人到台北市上班的堵車問題,北縣立委趙永清積極推動銜接中永和與台北市的中正二橋。由於台北市方面的居民反對,工程遲遲無法進行,他一方面氣惱北市人不肯互惠互利,更不解縣府沒有時限的處理態度。「北市人用台北縣的水,我們明明有籌碼,為什麼不對台北市施壓?」趕赴公聽會的趙永清,匆匆丟下他的疑問。

擠擠擠,人口膨脹兄弟一樣糟

趙永清的感慨,其實也是多數北桃人的心聲。然而,北桃人的問題,也不只是台北市完全配合就能解決的。

人口遽增,是北桃兩縣垃圾、塞車最直接的原因。根據統計,北桃兩縣加起來,面積不到台灣十分之一,卻擠進超過五分之一的人口,而人口密度也分居十六個縣的前兩名(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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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增加的人口,反映著三十年來,地方政府配合中央「開發優先」的思考序列。長久以來,為了配合政府「衛星工業區」計畫,桃園的十三個鄉鎮市就成立了七個小型工業區,如果將跨鄉鎮的規模考慮進去,每個鄉鎮都有工業區,「是全省工業區密度最高的縣,」地方人士指出。

這些由各鄉鎮自行規畫,幾乎全無處理污染設施的工業區,摻雜著電鍍、針織、電子等工廠,就在農田、住家旁,污水直接排放到農田,廢棄物直接倒入溪河。「這種做法看似留住農村人口,帶來經濟成長,也種下污染的源頭,」早年從事勞工運動、三年前成立桃園愛鄉協會的黃文淵指出。

在北縣,最早期的硫酸鋁廠、化工廠雖已不復記憶,但在南亞、台塑、松下、普騰、東元、聲寶等大廠領軍下,全縣近四萬家工廠,每年製造的廢棄物數量是一般廢棄物的兩倍。「我們又是產業王國,廠商直通縣長或中央,要認真取締,談何容易?」談起台北縣的垃圾問題,一位縣政府官員語氣無奈地說。

排山倒海而來的成長壓力,卻碰上缺乏整體規畫、短視近利、甚至縱容鄉鎮為所欲為的地方政府,經濟發展的負面影響相對擴大。

國立東華大學自然資源管理研究所研究生徐明麒感覺,老家「變得太快」。徐明麒家族在平鎮世居一百五十年,小時候,在到處是農田的環境中,他的住家是傳統三合院和一棟三層透天厝,這也是當年鄰近最高的建築。十多年來,四周樓房不停地蓋,愈蓋愈高,愈蓋愈密,今天徐明麒的家,反而成為水泥叢林中最矮的建築。

在人口急遽增加、供給追趕需求不及的情況下,都市計畫、土地使用分區管制,雙雙失靈,形成北桃兩縣處處呈現住工商混合的奇觀。商業區裡面有住宅,工業區也可以設商場、學校。面對這種生活環境,台北縣民李燈銘很哲學地說:「人要隨遇而安。」

蓋蓋蓋,濫墾濫建伯仲難分

同樣的,上位者挾資源以令地方,使得地方建設成為另一種扭曲。在人口多達六、七十萬的中永和地區,「沒有一個可以容納上千人的集會場所,」立委趙永清感慨地說。而縣府設在中和國小的地下停車場工程一拖再拖,讓中和國小學生連續四年半沒有足夠運動場可用。傳統上,淡水河孕育了北縣沿河六縣轄市的崛起、繁榮,而鐵公路則造就桃園、中壢兩個都市「孤島」。但是縣長只偏重特定市鎮、或是哪裡人多就往哪裡蓋的發展模式,造成北桃地區處處呈現「一國兩制」的荒謬風貌。

像桃園龍潭到平鎮的中豐路,從最早的兩線道拓寬成四線道,「前後花了將近十五年」。關鍵在於,路是省公路局規畫、發包,徵收土地卻是鄉鎮公所責任,沒好處又得罪人的事,沒有人要做。事實上,中豐路的開發,正像遊牧民族的逐水草而居,土地徵收到哪裡,就開到哪裡,一位地方人士指出。

得罪人的事,沒人想做,有好處的事,地方上又是一窩蜂。像近年來山坡地開發成為風潮,土城市郊南天母森林遊樂區成為建商鎖定的焦點,沿山一路蓋上去的房子,反而喧賓奪主。根據觀光局統計,民國七十六年,南天母森林遊樂區開放時,曾創下一年吸引五十六萬七千餘遊客的紀錄,但是到八十五年底,前往人數只有兩千五百人。「台灣人看到山,好像只想到蓋房子,」港商北軒環保事業顧問公司台灣分公司專案經理鍾德明很惋惜地說,他假日常隨友人在北部地區遊覽。

汐止林肯大郡慘劇,不只令人傷心,更令人寒心。一位家住新店、在北市工作的上班族,談起林肯大郡就黯然神傷,因為她當年差一點就在那裡買房子,「如果不是家毀人亡,一生積蓄也都完了。」

三年前從交通部調任北縣環保局的高俊輝注意到,地方人物扭曲開發意義、競相逐利的結果,地方發展可能基於「利益」、可能基於「經濟」、可能基於「需求」,唯獨缺乏有遠見的「供給」考量,也就是根據十年、二十年後的需求,發展北桃的建設。

相形之下,鑽進地底下開挖下水道的事,做起來似乎格外寂寞。兩年前接下北縣下水道工程籌備施工任務的高俊輝,每天忙到深夜才能回家,他對北桃的發展,另有一番感受。

「其實,在台灣,北桃只是走得比較快,北桃所經驗的,其他縣市還未開始,」坐在人來人往的辦公室裡,高俊輝感觸頗多地說。

預言,希望不要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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