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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洲象的輓歌

臧聲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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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聲遠

1997-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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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洲象的輓歌
 

本文出自 1997 / 2月號雜誌 第128期遠見雜誌

不久前,台北市立動物園最年高望重的「林旺爺爺」,安泰舒適地歡度七十九大壽;這把歲數,幾乎活到亞洲象的年齡極限。相形下,泰國首都曼谷為改善交通沉痾,則是決定對牽象到街頭行乞的象伕下達逐客令,數千頭馴象被逼到走投無路的絕境。林旺有知,應該感念孫立人將軍帶牠來台灣的恩德吧。

一九八九年,泰國全面禁止伐林,林場中搬運原木的大批馴象頓時失業。幾千年來,牠們在人類役使下,把自己的天然棲息地破壞殆盡,再也無法回歸山林。為了養活這陣地食量最大的動物,象主紛紛打包家當,騎象到曼谷討飯吃。

在曼谷的滾滾車陣中,大象舉步維艱與車爭道,令交通堵上加堵。「可憐買串香蕉吧!」象主哀聲向路人兜售餵大象吃的香蕉,變相乞錢,順帶收費讓人從大象肚皮下穿過,討個好彩頭。還有些大象充當廣告活看板,賺取走路工:或淪為聲色場所門口迎客的「三七仔」。

雖然在城市打雜比林場搬運輕鬆許多,卻找不到青草和嫩葉吃,大象往往營養不良,或因缺乏飲水和沐浴而中暑。在古代戰場上,大象是所向無敵的活戰車;在現代水泥叢林裡,卻常被體型比牠們嬌小的汽機車撞傷。

變調的人象倫理

大象由搖錢樹變成沈重的包袱,人象倫理跟著扭曲變調。泰北南邦府新開設的大象醫院裡,常見被主人凌虐成傷,或鋸斷象牙後隨意棄養的病象。更不幸的則被主人轉賣給盜林集團。為了搶運木材下山,「山老鼠」給大象注射提神用的安非他命,日以繼夜趕工,直到不支倒地或過勞而死方休。

千百年來,象主和馴象的關係,與其說是主奴,不如說像老朋友,留下無數感人的情誼。「如今象主對待大象卻好比汽車,壞掉或沒用就丟棄。」大象醫院院長感慨說。

若連馴象都窮途末路,野象的命運可想而知。千年前,東起黃河流域,西至地中海,都是牠們活動的大地,如今卻被逼到東南亞和南亞的荒僻角落苟延殘喘。比起現存五十萬隻的非洲象;殘存四萬頭的亞洲象,正面臨更迫切的絕種威脅。

亞洲象和非洲象一樣,都是高度社會化的動物,成員間相親又相愛。倘若有同類被射殺,別的大象會不顧安危在旁照料,並搬來枝葉和沙土掩埋死者。這種友愛的天性,徒然給盜獵者集體屠殺的可乘之機。

不過,就生理構造而言,非洲象不論公母,都有長長的大象牙。亞洲象則只限雄象有象牙,且尺寸較迷你。因此象牙交易及盜獵,雖造成亞洲象的性別比例失衡,卻並非其數量劇減的主因。棲息地的消失,才是滅絕亞洲象的元凶。

在印度教和佛教估仰圈,傳統上奉大象為神聖尊貴的瑞獸,有如麒麟在中國。宗教的庇蔭,使南亞和東南亞成為大象的樂上。例如寮國的國名,古義是「百萬大象之地」,泰國則素有白象王國的美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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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印度教神祇中,象頭人身的智慧神蓋內夏(Ganesha),據說有消災解厄的無上法力。佛教史則流傳,釋迦牟尼的母后,因白象入夢而受孕。為爭奪這王者之尊的象徵,國與國不惜興戰。泰國皇室更以王公大禮,供養白象於宮闈。據說現任蒲美蓬國王三次逢凶,每次通靈的白象都事先發出朕兆。

然而,隨著人口成長與經濟開發,大象的棲息地不斷縮減,已到無路可退,與人類短兵相接的地步。為求生存與自衛,這群喪家之象不再溫馴可愛,而變成凶殘的殺人魔。

在印度,每年半均有三百多人,被大象摔死、踩死或撞死,越南南部省分更有兩群總數不超過五十頭的大象,兩年內連續殺死二十八名村民,迫使人們拋開宗教禁忌,對野象大開殺戒。正如全球自然基金會所說,人與象化友為敵,實為東南亞和南亞的生態悲劇。

救救大象

斯里蘭卡Handapangala湖濱象群的故事,活脫是亞洲象的共通寫照。十五年前,當地猶是一塊杳無人煙的處女地。自從斯國政府引進外資,在當地大規模發展甘蔗栽培業後,短短幾年間湧進六萬名農場工人,開墾出八千公頃良田,卻把兩百頭原生大象的生存空間,壓縮到不足四百公頃。

飢餓過度的大象,鋌而撂起巨木,撞破蔗園的通電鐵絲網,闖入嚼食甘蔗,到了旱季,有限的水源被人和牲畜截走,大象更加抓狂。當地居民出門時必須隨身攜帶爆竹,以備驅象。

儘管如此,去年仍然有五十二人死於大象的襲擊,一百四十問民房被破門而入的野象撞毀。居民憤而在象徑挖陷阱、撒鐵釘,「暗殺」了二十多隻受法律保護的大象。

同樣人象大戰情節,也發生在馬來西亞。當局為遏止農場主人以下毒的水果誘殺野象,決定把象群集體遷往丁明歌湖畔。那裡早年共黨游擊隊出沒,埋設大批地雷,因禍得福成為馬來半島最後一塊可容納野生動物的廣闊叢林。結果專家在五分之一遷置的野象身上,發現槍傷等人為重傷害。

雖然亞洲象分布的國家,大部分已著手規畫專屬保護區,但對於每天必須花二十小時覓食,方能填飽肚子的大象來說,孤島般封閉的保護區切斷其季節遷徙路線,使牠們無法逐鮮嫩的水草而食,每常早季來臨,保護區內草枯葉老,大象依然忍不住潛入鄰近農田果腹。

回溯古生物史,原始先民靠若大量獵捕長毛象,始能度過嚴寒的冰河時期;當時一百五十種長鼻類動物,如今只存亞洲象和非洲象兩個支系。難道人類能坐視這最後兩個老朋友淪為歷史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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