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家企業創辦的大學中,長庚醫學暨工程學院無疑是保有最多企業文化的企業大學。八年前當台塑董事長王永慶創設長庚醫學院時,台塑刻苦耐勞的精神,就成為長庚的當然校訓。
正如學務長陳君侃點明,長庚的教育理念是要訓練腳踏實地、苦幹的人才,也就是台塑企業一貫秉持的勤勞樸實。為貫徹企業講求實用的訓示,長庚同樣強調結合理論實務,學生畢業後,可立即投入市場,不需再訓練,要繼續深造,也有理論基礎。長庚的專題實作課程,也比其他大學多出近一倍。
有最佳後盾
和其他強調理論實務結合的同類學校相比,長庚更有務實的本錢。不但有全國最大醫院的五千五百張病床作為醫學院實習的後盾,年營業額達一千七百多億的台塑關係企業,更是工學院最佳的實習場所。
因此,當他校仍為企業配合意願不高、實習不見成效傷腦筋時,長庚各系學生早在學校、企業合作無間下,每年暑假都安排到台塑企業見習,工廠、醫院還派專人督導。大四學生畢業前,也必須進入企業單位,做專題研究,寫一篇畢業論文。
「學校要這樣做,絕對要生產單位的配合。」工學院副院長李肇嚴總結,如果沒有台塑龐大的生產事業配合,這種務實的教育理念,絕對無法實現。為了配合這項措施,台塑企業每年得多花幾千萬,支付學生的實習薪水。
在成功大學任教多年的李肇嚴體會,幾乎每所大學都想推動學生到工廠實習,但因為沒有相關企業配合而作罷;長庚的各科系都可以在台塑集團找到相關領域的建教合作,且董事長一聲令下,生產單位都嚴肅看待實習,不敢敷衍了事,「我們有很多國立大學做不到的資源、背景。」身兼電機系主任的李肇嚴說。
教學上有企業配合,教師做研究,企業也肯投資。長庚教師獲得國科會補助的研究經費,已是所有私立大學中最高;而長庚醫院、台塑撥下的研究費用,還高出國科會數倍,要做研究,不愁缺錢。
穿著白袍、學務長陳君侃坐在他偌大的細胞生長因子研究室裡,他透露,當初建造這間研究室就花了七、八百萬,長庚醫學院像這樣的實驗室就有四十幾間。只要有需要,董事會一定不吝撥款買儀器設備。其他私立大學學雜費收入占學校總經費的五成以上,長庚只占一五%,每年還有一億元添購新設備。
長庚辦學,也秉持企業嚴格品管的要求。
首先是學校嚴格掌控學生出缺席,在期末考前缺課超過二十三堂,就要退學,一個醫學系五年級的學生曾因此被退學,「長庚不是隨便玩就可以畢業,我們不能製造態度馬馬虎虎的大學生。」雖然出自學風自由的台灣大學,陳君侃對學生曠課卻毫不放鬆。在長庚,一堂課若有三個人以上缺席,就算情況嚴重。
當然嚮往自由學風的學生也反彈,認為學校不該用專制手段管大學生,甚至戲稱長庚像修道院,「該做的還是要做,不管學生反彈」,身兼訓導長的陳君侃堅持。
培養樸實的長庚精神
由於有企業雄厚財力奧援,長庚得以維持精兵政策,教育部雖然核准一班招收五十個學生,但是長庚堅持只收三十幾人。創校八年,目前在學的學生也才一千七百多人,將來最多也不會超過三千人。
嚴厲品管出缺席、小班教學之外,長庚對師資的要求亦不遑多讓。副教授升等研究論文必須發表三十五篇以上(有的學校只要兩三篇),在各校中最嚴格。教授也不是每年升一個職等,必須經過人事處考核教學、研究、服務的成績,才准升等。
發表論文不但影響教師升等,還關係到薪水,發表愈多領得越多,最高可多領六萬元。長庚醫學院教授的平均論文發表數,在九家醫學院中居冠。學校各系、院每星期也都有會議,教師在會議上要提研究報告,接受同僚發問。
有企業全面支持,固然是長庚迅速竄起的推力,但企業的主導力太強,對教育單位未必有良性發展。教育界曾批評長庚「管太多」、扼殺學術自由,一位離開長庚的國立大學教授就透露,長庚凡事講績效(研究還要配合企業需要)、大小事獨攬的作風,將斲傷學術研究自由。
創辦人王永慶對學校的殷殷垂詢,在企業創校人中更是少見。他經常巡視學校,關心社會科學教材「有沒有保留傳統社會的美德」。學校要學生學孝經(因為董事長很孝順),王永慶曾要求看學生國文課的筆記,並親自眉批。
對種種批評,學務長陳君侃反駁,長庚只是想扭轉台灣教育的鬆散現象,學校希望訓練出很實幹的學生,認同樸實無華的長庚價值,而不是自由派。自美國柏克萊大學返國的機械系主任吳煌榮也解釋,長庚首要是培養扎扎實實的人才,重視紀律,而不是自由作風的學生。
在紀律與自由之間,長庚選擇紀律,成為台灣校園民主運動中,另一道鮮明的標記。
因為財務健全、講求品質,教育部高教司第一科科長張國保評估,長庚是最有希望挑戰國立大學的私立大學。長庚專任師生比僅六比一,較國立大學的十比一,私立大學的二十比一,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長庚校方也信心滿滿地指出,經過嚴格訓練的長庚人,競爭力絕對不輸國立大學。創校短短八年,長庚已成為私立大學的龍頭,和國立大學的「中」(中興、中央等)字輩並駕齊驅;長庚甚至立下宏願,有一天要取代台大,成為台灣最高學府。
王永慶曾再三叮嚀,要辦就要辦最好的,不是最好就不要辦。目前長庚已擠上聯招排行榜的中間位置,成為私立大學競爭力的典範。台灣能不能出現歐美那種傳統悠久的私立大學,長庚將是一塊嶄新的試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