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卡3 小論文報告總是寫不好
小儀(化名)是工業設計所的學生,大學時,多修習實務技術,只要把成果做出來就好。但上研究所後,除了大量閱讀,每週上課要做摘要報告,每學期期末有小論文,更麻煩的是所上規定,一定要有兩篇研討會的投稿,才能寫論文。小論文講求申論分析,跟寫作文或心得報告完全不一樣,雖然他有很多想法,卻總是無法條理分明地表達出來;投稿不上,還有可能畢不了業,非常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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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論文訓練思考與表達能力,就業後也有幫助
過去,台灣的高教文化不太重視表達能力,研究「寫得好」不重要,「發現什麼」才重要。
但中研院副院長王汎森長年審核國科會等各式計畫,他發現,兩篇思考高度差不多的文章,能夠好好寫出來的人,勝出!「好好表達的人是巧言令色,真正有實力的人是木訥」的時代已過去。現在,善於表達者往往比較吃香,發展順利。
表達與闡述(Articulation)的能力在研究所尤其重要。表達能力關乎論證清楚、組織嚴謹,還有中、英文的說寫。這些都奠定寫論文的基礎,無法一蹴可幾,應從課堂報告就開始訓練。
以課堂導讀來說,就是把每週龐大的閱讀濃縮整理成摘要,簡介作者的論旨、寫作策略、論述方法與優缺點,以及研究生的看法等。
乍看簡單,但清大動機系退休教授彭明輝提醒,報告論文時,若亂無章法的覆誦內容,或追究細節如算式推倒過程,大家只是不耐煩、覺得浪費時間,改成報告觀念與分析創意,大家容易聽懂又覺得有趣。
表達能力需要多加練習摸索
王汎森要求他的學生,每次報告,一定要在7分鐘內完畢。研究生必須把自己當成未來的老師,講清楚、舉例有趣,而且紙筆和口說演講皆然,這些必須靠自己一次一次練習與摸索。
碩士班,導讀摘要與小論文是課堂的基本要求,許多系所會要求研究生要有學術發表的經驗,例如投稿期刊與國內外研討會的小論文等,才能取得寫論文畢業的資格。
小論文,篇幅約10~15頁,可以是針對一個主題的讀書申論整理,也可以是操作一篇小型的經驗研究,日後都可能做為論文的一個篇章。
別小看這大學時代可以打混過去的十來頁「作業」。正如彭明輝指出,學術論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推進知識的邊界,要在專業的基礎上,把一些零散、不相干的細節,「組織」成動輒十幾頁、幾百頁、有邏輯的長篇文章,對於習慣「簡、短、快」溝通的年輕學子來說,非常不容易。
如何訓練「組織表達能力」?王汎森分享一套向古人學習的特別辦法,「將情節空間化」。
「空間化」的思考方式大有助益
美國知名史學家史景遷,曾將利瑪竇到中國時所發展出的一套記憶術寫成《記憶宮殿》。利瑪竇不靠紙筆,卻能夠記下很多東西,為什麼?他在腦袋建造一座宮殿,將不同的訊息,放在不同的位置,用空間來記憶。
司馬光在修資治通鑑的時候,也是一年用一個小抽屜,把幾百種史料分門放列,敘述時,從一個一個抽屜開始。
王汎森解釋,為了寫一篇論文,研究生可能看了上百份的文獻,但要講給讀者聽,讓讀者理解,總不能直接把所有抽屜倒出來吧?「那只是將生魚片切一切給大家吃,沒有煮。」
因此,要將重點情節切下來,取捨之後,按重要性循序放在應放的位置,如同打造了一座宮殿。寫論文大綱時,一路從大門進來,文章自然清楚有層次。
「所有的學問都是『出入』,你要不斷進去看資料、不斷出來conceptualize(概念化),整個訓練,空間思考很重要,」王汎森認為,研究生日後若將這套辦法帶入職場,與老闆、客戶溝通也會更順暢。
關卡4 當研究助理又累又苦
這是有關研究助理的幾則新聞與投書:「學生指控被教授當成『廉價勞工』,幫教授做實驗是『本分』,教授將研究成果以自己名義發表是『讓作品有曝光機會』,給學生薪水是『恩惠』,利用學生名義A研究經費是『補貼』等怪誕景象。」
「台灣大學研究生協會公布台大研究生勞動與收支調查結果,調查發現,約二成研究生因缺工作而『透支』;生農理工碩士生則可能因『實驗室勞動』模式『高工時、低時薪』,有嚴重血汗勞動情況。」
「如果我們覺得研究生不過是學生,應該專心課業,那麼幾近剝削地將他們逼近學院勞動的底層是否合理?如果我們重視研究的重要與意義,那麼我們應當認真看待研究生的勞動,並予以適當的獎金、保障與訓練,好讓他們可以學所當學、為所當為,俯仰無愧地當一名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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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研究學習為重點,實際操作是重要經驗
研究生與大學生最大的不同是,絕大部分的碩士生都已經開始負擔自己生活所需。上述最後一則投書來自中研院歐美所助理研究員王智明,他點明,研究生所面臨的經濟與工作壓力不亞於一般的上班族,生活狀況複雜,但現今社會仍普遍不把念研究所當成是就業狀況。
研究助理工作內容包山包海
研究所的就業,正是擔任研究助理,工作內容包羅萬象,像是擔任老師國科會或校內研究計畫的助理,負責幫老師做研究(閱讀文獻、跑實驗、寫分析、整理書目)、校稿、投稿、報帳等各種研究行政庶務;擔任課堂助教的話,要協助老師改作業、帶討論、甚至要打成績;擔任行政助理,則要算時薪至系辦打工、處理各項文書或勞動雜務。
然而,研究生的勞動,沒有價格訂定的準則、沒有任何形式的合約保障、也不適用於勞基法,更沒有工會組織的監督。王智明指出,在這樣的狀況下,研究生的勞動權益自然備受爭議。更大的問題是,學院勞動價格化以後,所形成的師生關係與學術倫理:究竟當指導老師的助理是一種雇傭關係,還是學徒制?究竟研究助理是老師的協力研究者,還是祕書?
如果這些狀況未明、甚至不合理的狀況都是所有當研究生要認清的現實,研究生還應當擔任研究助理嗎?
中研院副院長王汎森建議,可以兼職,但一切要以研究學習為重點。主要原因不只是解決生計,最重要的是,在研究所,師徒成分比較重。師徒關係的建立,許多時候來自助理工作,很多東西親自跟著老師實際操作,得到的感受不一樣。因為知識不只要靠講授,還要實際去做。
此外,從老師的研究計畫或產學合作案中,也能發展自己的論文計畫、以找到具相同興趣的學習社群。
中研院前副院長張光直,也是哈佛大學的教授,是美國很少數以考古學家的身分當選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士,他印象最深刻的是,在台大時常幫老師抄文章,學習他的思路與論證方式,受益無窮。
研究所是封建社會須跟隨領主
不過,王汎森也坦言:「大學是民主社會,研究所是封建社會,」每個研究生都是跟隨他的領主。若提早擔任研究助理,可以近身瞭解,更知彼知己,要是遇到不適合的老師,可有技巧地淡出。否則到了指導論文的階段,才想要換老師,絕對是鬧得滿城風雨。
清大動機系退休教授彭明輝提醒,在理工與自然科學的領域,研究生勢必得擔任研究助理,因為所有的實驗與知識必須與老師一同摸索,論文也是一起發表,未來找工作,也是同個老師帶出來的學長姐幫忙介紹鋪路。
他觀察,許多研究生喜歡生活融洽的實驗室,學長、學弟一起打球聊天、吃宵夜,畢業以後又彼此罩在一起,但對於個人能力的培養卻無太大的助益,研究生要自己判斷與選擇。
而人文與社會科學沒有實驗室的學徒制度,不一定要擔任研究助理。有志繼續向學的碩士生,可以將擔任研究助裡,當成練習成為一個研究與思考伙伴(partner)的過程。比較要注意的是,非理工或自然科學的研究,著重於想法原創性,該如何拿捏自己與老師寫作思考的分際,自己要多觀察,適當時也可與老師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