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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大校長孫震/讓頂尖人物徜徉其間

王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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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力行

1989-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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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大校長孫震/讓頂尖人物徜徉其間
 

本文出自 1989 / 2月號雜誌 第032期遠見雜誌

問:台大創校已六十週年,而台大又被認為是目前台灣最傑出的大學,你覺得是那些因素使台大成為最好的學校?

國際大師助陣

答:我想有很多原因,第一個是歷史淵源,日本人在一九二八年成立台北帝國大學,作為日本第七個帝國大學,開始認其地經營這個學校。光復以後由我們政府接收,改組織國立台灣大學。

第二個原因是,傅斯年當校長的時候,有很多大陸有名的學者遷到台灣來,特別是文學院,像沈剛伯先生、方東美先生、傅恭正先生、臺靜農先生、李濟之先生等等,都是國際知名的大師。換言之,他們在來到台灣大學之前已建立了學術的地位及聲望,所以台大也占了很大的便宜。

另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是,早期只有一個大學,最好的學生,當然只有進這個學校。台大在競爭一開始的時候就得到最好的學生,這一點對台大的發展及建立國際聲望,是很重要的因素。

問:每個大學都有它一定的特色、精神,你認為台大的傳統精神是什麼?這些精神在不同的時代中是否仍延續下去,還是已產生新的精神?

答:我在民國四十年進入台大做學生,四十六年擔任助教,可以說一生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這裡。我的體驗是,台大的精神就是自由與獨立。從最早期的文學院到現在,一直都是這樣子,在學術研究方面、在課業講授方面,教授可以完全獨立自主的思考和作研究,沒有人干預他。

像我在行政方面工作已經四年多了,從來沒有干預院系怎樣安排課程,教授作什麼研究,怎樣做研究,發表什麼成果,所以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自由、獨立思考的學術殿堂,我們在行政方面,希望儘量安排這種環境,使得他們徜徉在這個環境,可以無憂無慮的思考。

問:你治理台大的理念是什麼?

答:我記得有一年我在普林斯頓大學,有一天和一個朋友去參觀愛因斯坦的研究室,我們一路聊天,那位朋友就說,普林斯頓就是這樣的地方,你隨時在街上可以碰到一個人--他可能是諾貝爾獎的得主,也可能是一個大哲學家,或是一個世界聞名的大思想家,他跟普通人一樣在街上迎面而來,你一點都不知道。

我常常想起這樣一所大學,世界上頂尖的人物徜徉其間。當然,台大距離這樣的水準還有相當長的距離,我們心嚮往之,也的確希望能夠安排這樣的環境,使教授能得到各種資源,在學校裡無憂無慮,從事思考發展。

現在我們在這些方面的條件還差得太遠,例如要有好的研究室、圖書取得非常方便……,這些物質條件還非常差。

問:如果拿台大的教育預算和國外最好大學的預算相比,你有沒有這些數字?

經費拮据

答:我現在沒有,我想是相差相當地多,我記得我們的校友田長齡教授在柏克萊加大做研究,他能支配的經費就是六、七千萬美元。我們全校的經費,今年號稱六十幾億,但其中有一半是醫院的建築。學校的實際預算只有三十幾億,這與過去比起來已相當多,但是多年來經費貧乏,累積下來了,不是三、兩年內可以補起來的,例如文學院房舍的缺乏,沒有一個學院的研究室是夠的。

我在台大做學生的第一年就在圖書館工讀,台大圖書館的規模大致上和我做學生的時候是一樣的。四十多年來,台大都不能有一個新的圖書館,從最早有圖書館,變成各大學中最落後的圖書館。一直到現在,教育部才給我們錢,可以蓋一個圖書館,但是這也不是一下子可以蓋起來的。

問:孫校長也是經濟學家,剛才提到所有的預算都是從政府方面來的,有沒有可能用其他的方法更快的趕上?

答:企業界捐錢在邊緣上幫一點小忙是可能的。但是,基本上,在我們的風氣條件下,這是不敢依靠的。這幾年來的確有很多校友不斷向我提到願意捐款,但是我不敢輕易嘗試,我總是講,應該有一個非常超然客觀、讓人信賴的委員會接受捐助,而不是學校本身接受捐助。

另外也應該有一個非常有意義的計畫,讓大家把錢花在上面,也許比一般性的捐款更有意義。在另一方面,台灣大學也不接受有條件的捐款,既然捐了,就要接受學校的支配,不應該再干預。

台灣大學比別的國立大學大很多,所以對台大來講,一年增加幾億的預算就有很大的幫助,比如說清華或是交大,大約是我們工學院的規模,所以清華如果每年有一億的經費,我們台大應該有四、五倍的經費,但是,如果他們拿一億的經費,大家會覺得很少,如果台大拿四億的經費,大家會覺得台大為什麼拿這麼多,忘記了規模是不一樣的。

社會看重台大教授

問:一般來講,教授的地位、角色是否得到了適當的尊敬與發揮?

答:講到教授的地位,我覺得中國在傳統上,一向給予讀書人較高的地位,教授的地位,特別是台灣大學教授的頭銜,社會感到非常的崇高,雖然現在我們的大學太多了,多了以後就不值錢了,但是台大教授的確社會給他很高的評價。

另外,大學教授在參與國家的建設上,以我自己的經驗,台灣的學者與實務方面的結合比較大,好像學者的意見能影響政府的施政,能影響國家重大的發展方向。我感覺這是相當重大的影響,你看很多教授都是社會的知名之士。

不過,我覺得在純學術領域中的成就,我們社會的規模不夠大,沒有足夠的人數可以認識學者的純學術貢獻及成就。

問:一般的社會大眾對台大人的期望很高,做為台大校長,你覺得台大人對自己有何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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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今年校慶的時候,葉慶炳教授對學生講台大有三戒,第一戒就是不應該有過高的期許,有時會超越自己的潛力、能力,造成很大的壓力,台大的學生中,不能承擔壓力的、自殺的,幾乎每年都有。我平常的接觸中,感到台大的同事或同學中,的確有那麼一點期許,覺得自己應該更好一點。

人才外流不足懼

問:多年前,趙耀東先生在一場內部演講時曾說:「台大畢業的,對政府的貢獻很小。」他們的批評是因為對台大人有特別的期許,因為台大集合了全台灣最優秀的人進入最優秀的學府?

答:趙先生後來又到台大來演講,他說,他是「愛之深、責之切」,他希望台大更好。

台大很多人畢業之後到國外去也是真的如此,我們自己也沒有什麼抱怨。當你把一個人訓練成國際水準之後,「天生麗質難自棄」,你沒有辦法,他就是在那裡表現,所以你必須在國際上忘記這個人是我訓練出來的。你必須跟別的國家一樣在國際市場上競爭爭取,而不能認為這是我的學生,所以就應怎樣。

這幾年我自己的觀念有些改變,早期的人才外流,我們很憂慮;現在我常借用吳元黎先生的觀念,把人才外流當作國際收支平衡表上資本流動的概念來看。人才到了外國以後就變成資本的存量,然後你就可以收利息,有一天你本錢也回來了。

這利息是什麼呢?有一部分人常常回來,有一部分人雖然沒有回來,但是經過他的關係,使我們有機會接近社會最尖端的科技,這些好處,是我們台灣科技、經濟發展中,一個非常重要的來源,這是別的國家所沒有的好處。

問:台大的同學比台灣其他大學學生,在政治參與方面興趣特別強烈,你個人覺得如何?

答:台灣大學非常多彩多姿,是一個呈現多樣思想的校園,裡面有不同的極端,有的極端他什麼都不管,一心一意光是要念書,其他的一切都不計較;另外一個極端,他對念書不是那麼在乎,他對很多事情有很大的興趣。你只能講台灣大學有一部分的學生他對政治活動有很濃的興趣,而用很強烈的方式來表達。

讓學生安排自己

我也常常想,到底理想的大學應該是怎麼樣才對?現在的大學和民國初年的大學很不一樣,過去受大學教育的人非常少,所以進入大學就是高級知識分子了,你希望他不為良相、便為良醫,在國家中扮演棟樑的重要角色。

但是現在的社會裡,每年每四個高中畢業生就有一個進入高等學府,我相信這比例將來還要提高。你並不能指望每一個進入高等學府的人都要變成學術上的專業人員,或者做頂天立地、轟轟烈烈的大事。

一般講起來,台大學生都是非常優秀的,有的學科,他們能非常輕易地應付,有很多剩餘的時間和精力願意從事別的活動。我覺得他也應該有這個權利朝這個方向做,安排他的人生。

我比較擔心的是,人在年輕無知的時候,最容易認為自己有學問,等到年齡慢慢大了,才發現自己的學問不是那麼了不起,才開始知道自己也不是那麼了不起。

問:台大在處理類似學生問題時,常常徵求教授組織的意見,是不是有這樣的程序?

答:特別的組織就是訓育委員會,這個組織相當龐大,它不光是形式的組織,對於不同性質的問題,我們會和不同的教授商量。

善意的師生關係

有教授的參與,一方面可幫助學校,建議學校處理的方式,另一方面也引導學校學生的活動,讓學生感覺到教授和他之間的互動,是比較單純的,師生的關係是善意的。

問:自從開放探親之後,大陸的大學很希望能夠跟台灣的大學有一些交流的活動,在處理這類事情時,台大是根據怎麼樣的原則,你的看法怎麼樣?

答:我們目前處在一個非常精細、高度分工的社會,我們不能假定每一件事,自己都是最內行的。

對於這件事情,我們國家和大陸固然是同一個國家、民族,但是多年來處在敵對的狀態下,我們也不敢、也不能假定共產黨一下子就改變,從此就要和平相處。

到底怎樣的安排對台灣的中國人最安全、最好,對中國長遠的十億人口幾千年、幾萬年以後的發展最好;我覺得我們學術機關並沒有特別花時間去研究,應該容許政府負責,幫我們大家做研究。也就是我們共同遵守維護國家的政策,我基本的看法是如此。

到底要怎麼樣交流、什麼方式交流,怎麼樣的速度來交流、交流到什麼程度?我們最方便的方法就是遵照政府的政策。學校是比較不管政治上的考慮,我們就開展到政策所容許的最大限度。

問:最近大家都在討論讓大陸傑出人士來台訪問,如果一些大陸學者、大學教授,符合到台灣的條件,以你台大校長的身分,會不會考慮邀請這些學者到台大演講?

不必趕搭火車

答:個人免不了也會有些政治上的傾向,學校也免不了涉入政治活動,但是,我常常強調,台灣大學作為學術單位,就應該把所有的問題從學術觀點來看,從學術的立場處理,而不去考慮政治理念。

也基於這種原因,我對政治上的發燒、熱度不是很有興趣,我覺得用不著。學術機關就是作學術的事情,所以,如果一個大陸的學者是合適的教授及學者,我都願意邀請。但是台大也不願意、也不應該為了學術以外的目的要搶先、趕火車,我覺得這也許不是學術單位應該做的事。

(鍾尚熹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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