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向哈瑪斯宣戰後,全球都屏息關注以色列部隊進入加薩走廊的掃蕩行動,但以國只是持續轟炸,遲遲未見地面部隊移動。納坦雅胡會這樣選擇,除了人道考量,與將領的齟齬也是主因。儘管如此泛政治化考量,他在以國政壇恐怕反而時日不多。
自10月7日,哈瑪斯發起對以色列的恐怖攻擊後,戰火就迅速延燒,以色列總理納坦雅胡(Benjamin Netanyahu)緊急向哈瑪斯宣戰,以國預備役軍人也急忙穿上制服,並前往各部隊報到,將軍們更信誓旦旦承諾進行大規模地面攻擊,掃蕩哈瑪斯,讓中東寧靜的秋季週末並不平靜。
然而,距離哈瑪斯這場恐攻至今已逾三週,以色列地面部隊遲遲未進入加薩走廊,僅持續對加薩轟炸,摧毀該地區約9%的建築物,近乎全面的封鎖,使當地人民短缺食物和水,醫院也無法正常運作。
以色列陷入無政府狀態
以色列軍方和國防機構早已接獲指令,準備對加薩走廊逐步展開地面攻勢,將領們也擬定近攻戰略蓄勢待發,除非納坦雅胡內閣提供另一個時間表或攻擊目標,否則以國軍隊一切就緒,就等攻擊號令發出。
然而,納坦雅胡內閣至今仍未做出明確決定,還在猶豫不決。
包括以色列國防軍總參謀長哈萊維(Herzi Halevi)、國內安全部門主管巴爾(Ronen Bar)和軍情局局長哈利瓦(Aharon Haliva),都為了未能阻止10月7日悲劇,先後宣布將在這場與哈瑪斯的戰爭結束後,辭去職務以示負責。但大多數以色列人民希望看見辭職負責的,不是這三位勇於承擔的將領,而是至今仍閃爍其詞,只為保住政治職位的總理納坦雅胡。
恐攻發生後,納坦雅胡大部分時間都與政治顧問密切合作,撇開先前的政治風暴,一方面順利組建戰時內閣,另一方面卻質疑國防軍指揮官的決策。一名不願具名的以色列國會議員對《路透》表示,納坦雅胡比任何以色列官員更該受到責難,他才是最該為這場悲劇負責的人。但顯然,別指望他會這麼做,「以色列政府現階段幾乎處於空轉狀態」。
這場恐怖襲擊後,逾半數以色列受訪民眾認為,納坦雅胡應該在戰爭結束後立即辭職,更有近九成受訪民眾表示,哈瑪斯的入侵,代表納坦雅胡政府的失敗。
泛政治化舉措引反感
以色列總理納坦雅胡在1990年代出任總理3年後,自2009年再度回任總理逾10年,儘管面臨法律官司,他於2022年12月再度回任,成為以色列至今歷史上任期最久的總理,也是政治立場最右翼的領袖。
以色列《國土報》(Haaretz)專欄作家費佛(Anshel Pfeffer)評論,目前以色列正面臨半世紀以來最嚴重的戰爭,當以色列舉國談論軍事部署,以及對家庭的哀悼時,有個人在過去兩週如此泛政治化,「完全不是以色列目前需要的。」
納坦雅胡在幕後採取一系列行動,包括試圖限縮境內媒體對戰爭的報導,另外,以國政府處理實際戰爭相關的議題時,更令以國民眾感到心寒。
首先,是涉及對以色列內數萬家庭提供的民事救濟。許多人民在這場襲擊中失去家園和生計,理應提供住房、維持家庭生活所需的一切。然而,納坦雅胡內閣遭指責不專業,對不支持納坦雅胡或曾參加反對政府抗議活動的人,凍結救濟管道。
第二個問題涉及遭綁架者的家庭。根據以國官方數據,哈瑪斯共擄走210名人質,年齡不一,這些以國人質家庭從政府得到的回應非常緩慢,納坦雅胡內閣甚至未指定一位事務協調官員,負責處理囚犯。
多年來,以色列政府內有一位國家情報協調官,負責嘗試尋找這些囚犯或人質,同時與哈瑪斯協調換囚。納坦雅胡重新掌權後,這位原先的協調官已屆齡申請退休。
不希望戰事結束的納坦雅胡
主管空缺,又爆發10月7日的攻擊,猛然增加200多名被綁架的人質,納坦雅胡只好緊急任命一位被迫提前退休的前將領赫希(Gal Hirsch),赫希因業務處置不當遭糾舉,而結束軍旅生涯。以色列民眾發現,納坦雅胡將營救人質的任務,交給不夠格的軍人,自然引爆排山倒海的質疑和批評。
另一份民調顯示,以色列民眾希望在這場戰事結束後,能產生一位新的總理帶領以色列。以國現階段擔心的是:納坦雅胡是否會因自身政治利益,而延長戰爭?
對納坦雅胡來說,延長這場戰事是有利的,在加薩發生地面戰事,讓哈瑪斯願意談和前,沒有人會支持納坦雅胡下台,因為以國民眾很清楚,儘管對納坦雅胡再不滿,此時危急存亡之秋更換總理,帶來的風險更大。
也因此,以色列人民需要戰時領袖的心理,才讓納坦雅胡繼續穩坐總理寶座,一旦戰事結束,納坦雅胡心裡有底,他將被憤怒的以國選民罷黜。更有評論認為,如果納坦雅胡沒有過分專注政治,也許以色列國防軍早已進入加薩走廊掃蕩。但另一項變數是,他與以國將領的關係不睦。
在政治和個人層面上,納坦雅胡會這麼不信任以色列的將領,是因為沒有安全感。他首次擔任總理時年僅46歲,當時以國所有將領都較他年長。納坦雅胡對將領的不安全感,轉化為對龐大以色列國防軍的不信任,因此,納坦雅胡傾向派出特種部隊、突擊行動、情治人員、空中優勢武力等對付哈瑪斯,他從來都不是大規模裝甲師地面作戰的擁護者,因為納坦雅胡是個控制狂,大規模地面戰可能會使他失去對前線部隊的控制,他不願承擔這個風險。
民心向背的戰時領袖
在這場戰事發生前,納坦雅胡已歷經多次組閣失敗、全面大選,以色列民眾早對他不耐,希望以國政治能有一番新氣象,因為納坦雅胡不具目前以國政治需要的性格、核心價值觀、以及對問責政治的基本尊重。
這場戰爭因黎巴嫩真主黨和伊朗的加入,而可能戰事升級,恐將演變成以色列建國以來最具挑戰的戰爭。目前,納坦雅胡不信任軍方,民眾也對他失去信心,至關重要的是,美國與全球正在悄悄觀察他的判斷力。
但納坦雅胡還不會辭職,在他心中,自己是被被軍情系統背叛,才必須背負政治責任。不過,戰事總會結束,納坦雅胡在以色列人民心中的領導地位漸漸蕩然無存,他在以國政壇的日子,也將屈指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