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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洲創生》 她怒:教育不該看這些死板板的教綱

卓衍豪@大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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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衍豪@大馬

2022-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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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立於1927年的埔地華小。圖片來源/卓衍豪
創立於1927年的埔地華小。圖片來源/卓衍豪

廖燕燕憶起當年升等校長的考核現場,她跟教育局官員強調,「教育不該看這些死板板的教綱,」官員被激怒,正要教訓她,她反倒開條件:給我一片沙漠,就幫你種出玫瑰!最後,她如願在偏鄉,開創了一間圖書館學校。

位於馬來西亞霹靂州怡保附近的埔地,原本是一座因錫礦發跡的小鎮,1980年代錫礦崩盤,青年人口大量外移,原來的地標最終只剩下觀音廟和已經淪為「微型小學」的埔地華小。

而在廖燕燕校長掌校前,老師只剩下7人,學生人數更降至13人,而且只有1名華裔學生,其餘皆是馬來裔及印度裔的學生。

在「演播室」一起快樂學習的三大民族學生。

在「演播室」一起快樂學習的三大民族學生。

廖燕燕憶起當年升等校長的考核現場,教育局官員拿出教綱才要開口,她就插話,「教育不該看這些死板板的教綱,每個地方、每所學校都有自己的文化,不可能用同一種教法。」官員被激怒,正要教訓她,她反倒跟開條件:「你給我一片沙漠,我幫你種出玫瑰。」結果,她一下就通過了面試。

她如願得到一片「沙漠」,成了埔地華小的校長。

然而,當初起頭處處遇障礙。由於地處低窪地區的校舍總是一雨成災,破爛不堪,為了整頓校園到處籌錢填土,解決淹水問題,她親力親為測量、繪圖、找人裝修,到處收集可回收資源,跟五金行要乏人問津的漆料,「我有一次接到一個陌生來電,說他們家明天就要搬了,請我去收舊物,他們真以為我是做資源回收的。」說畢兀自大笑起來。

翻轉教育,開創圖書館學校

4年過去,經由廖校長的努力以及開放式的教育理念,不僅改變校風,更讓埔地華小漸露光芒,得到「全國卓越圖書館冠軍」,以及全馬唯一獲得國際認證的生態學校殊榮,不少外地家長慕名送孩子來到這所「沒有圍牆的小學」目前學生人數已經來到60人;有者甚至平日留在埔地陪孩子學習,週末回到吉隆坡跟家人團聚,過著「二地居」的生活,埔地華小牽引了不少這樣的「關係人口」。

埔地華小存在的可貴之處,是它對現有教育體制提出的反思。廖校長軟硬皆施,首先善用校舍的牆面、柱子,其中一面牆和廊道被打造成「近打谷走廊」,將埔地曾經輝煌的產業歷史和地方發展重現;另一邊廂的「世界走廊」則是以一根柱子、一個國家的方式介紹世界各地的風土民情,畫作則是家長跟孩子共同的作品。

「立足鄉野,放眼世界」的設計無處不在,最引人注目的「SDG走廊」的牆面上畫著聯合國17個永續發展目標。透過上網查資料,孩子們理解了「無貧窮」、「零饑餓」、「性別平等」的概念,並練習把想法和感受表達出來。所有的壁畫、圖示,都沒有多餘的文字描述,為的就是讓孩子練習表達。在埔地華小,舉凡有貴賓到訪,孩子們會負責用馬來語或華語導覽,這是廖校長訓練孩子們表達、接待的機會,以建立他們的自信。

廖燕燕校長和她背後的SDG牆。圖片來源/卓衍豪

廖燕燕校長和她背後的SDG牆。圖片來源/卓衍豪

充滿綠意的「圖書館學校」

綠意盎然的校園裡,各種植栽、花藝的旁邊都附上二維碼,掃碼後可以讀到孩子們由網上匯整的相關資訊(如果訪問喜歡這些植栽,也能買走,費用則作為捐給學校的發展基金)。走出課室,整個校園都是教材,是孩子們學習和創作的樂園,這是廖校長「圖書館學校」(A school in a library)概念展現。

初掌校的同一年,廖校長就決定參加「卓越圖書館比賽」,「我別無選擇,必須用最極端的方法才能讓這個被遺棄的小學起死回生。」決定參加比賽的當下,她還受到教育局的官員奚落、勸退,「你們的學校又破又爛,還整天淹水,根本不可能得獎,不要浪費區內唯一的參賽名額。」廖校長憑著毅力決心,多次往返說服,終於獲得官員首肯。

這個不被看好的「後段班學生」,最後憑著初生之犢和偏鄉微型小學的姿態,一路過關斬將,從縣冠軍、州冠軍到闖進全國賽賽場,擊退各大名校,勇奪「卓越圖書館比賽」的全國冠軍,震驚全場。「圖書館學校」的光環以及幾個月的全心投入,換來家長的信心,止住不斷流失的學生數量之餘,也開始讓更多外地的家長看見廖校長的教育理念,紛紛把孩子送來埔地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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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孩子透過照顧動物,學責任

幾年努力的成果,如今校園內設有花圃、蓮花池、鳥屋(精心為小鳥做的鳥巢,吸引不少「自來鳥」來這裡孵蛋)和寵物區(飼養不同種類的雞、孔雀等動物),是孩子們觀察動植物生態、學習種植、照料、培養責任感的場域。其中一間教室被改造成「演播室」,裡面有攝錄器材、綠幕,供孩子在這裡做採訪、錄至視頻、主持校內廣播節目。各種生動有趣的學習內容被填滿校內空間和課外活動等時段裡,穿梭在這些時空當中,孩子們徹底感受到學習的無窮樂趣。

為小鳥精心設計的鳥屋區,是個充滿快樂角落。圖片來源/卓衍豪

為小鳥精心設計的鳥屋區,是個充滿快樂角落。圖片來源/卓衍豪

我在參訪埔地華小的當天,幾個孩子正在空地上作遙控車實驗;其中一間教室裡,老師在引導孩子們將課文裡的故事,以話劇的形式在學習語文課;另一間教室裡,學生們在討論著課文的方式,更像是參與好玩的工作坊……每一間教室、每一個時段,都開啟一段充滿魅力的主題學習旅程;我在每間教室裡,幾乎都能同時聽到老師和孩子們的愉快而充滿自信的聲音,這裡從來都不是唱獨角戲的舞台,甚至沒有主角和配角之分。

高年級照顧低年級學弟妹

校園更是生活技能學習的場域,沒有對外招標的食堂,平常除了供愛心媽媽每天在這裡料理孩子們在學校的三餐,也是孩子們學做餅乾的地方。孩子們除了不浪費食物,每個人都會幫忙擦桌子、洗碗,高年級的孩子會幫忙照顧低年級或弱勢的孩子。課餘時間,孩子們學習如何製作環保酵素、手工皂、咖啡渣沐浴露等產品,並從中學會如何計算成本,建立理財觀等。

孩子們的生活技能課之一是製作環保產品。圖片來源/卓衍豪

孩子們的生活技能課之一是製作環保產品。圖片來源/卓衍豪

校園內的景物除了是教育傳播的途徑,各種貼近孩子心靈、打開溝通管道的設計也無所不在。學校的週會,孩子們會輪番上陣發表對學校的看法和建議,對於孩子們的童言童語,廖校長和老師們總是給予鼓勵。孩子們想對老師說的話,則透過教室外供留言的黑板來表達心聲。

孩子們還要學習團隊合作,他們透過選舉,選出主席、秘書等職務,並按照康樂、攝影等不同工作劃分權責,討論活動的流程、形式,並從中學會如何在選舉制度下提動議、附議、投票,以及對自己選出來的結果負責。

學習不止於校園,校園外的浩瀚世界更是孩子開啟更精彩的探索旅程的起點,廖校長安排孩子們到附近的小鎮中心的菜市場等生活場景裡去採訪不同的小販、職人,從中認識地方的風土人文特色,並學會感恩。

學校也安排過幾次到鄰近幾所大學作一整天的校外參訪,孩子們在大學接觸到網路科技、機器人等新知都充滿好奇,「原來大學這麼大、這麼好玩,我以後也要讀大學。」廖校長也邀請過加拿大的教授、印度的醫生來到學校給孩子們分享,目的就是為了打開他們的眼界。「我不能把孩子帶出去看世界,就要把世界帶進來。」

地方創生,始於教育

廖校長崇尚以人為本的教育理念,是個真正的教育家。學校每天供應學生在校期間的三餐,對每位學生統一收費馬幣3令吉(約新台幣20元),「劃一收費是因為不想孩子因為家境情況不同而產生自卑或自大的心態。」不少原來被拒收的學生(包括幾位特殊兒),也在這裡找到學習的樂趣,有個轉校來的孩子,2個星期後就嚷著廖校長「媽媽校長」;每個孩子都像天使一樣自由、快樂而有自信,同時也發揮互助的精神,總是會協助較弱勢的孩子。

大愛精神在這裡隨處可見,從校長、老師、清潔工人、守衛到愛心家長,大家總是在校方需要協助時伸出援手,用一整個社區的力量在陪伴孩子成長,為地方的未來播種。那些原來習慣聽校長指示做事的老師,在廖校長用生命影響生命的感染下,更能發揮想像力和創造力去教學,也因此找回投入教育事業的初衷和樂趣。「一個享受教學的老師,才能教好孩子;一個在快樂中學習、熱愛生活的孩子,才能面對未來的諸多挑戰。」

地方創生始於教育,埔地華小立足鄉野,展望世界,「我們的學校雖小,但我們擁有無窮無盡的機會。」廖校長強大的信念,早已讓沙漠裡開滿燦爛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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