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類的大部分歷史裡，大國或者是强人總在恣意的欺凌弱者或是排除異己而不受管束。但近80年來，這個世界總算有了一個比較像樣的遵循秩序。
原因不外乎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在追求工業化與民族正義的革命基礎上，以美國為首的西方世界高舉了避免經濟災難和人類苦難的旗幟，成功建立了像聯合國一類的全球組織，並進一步讓全球有了一個可以遵守的共同秩序。
但就在今年，這個行之有年的全球秩序在俄羅斯發動戰爭的那一刻起變了調。《經濟學人》撰寫的特別報導則是針對中國大陸，這個更大的崛起強權，正如何嘗試改變這個戰後秩序進行了一系列的分析。
報導內容認為中國大陸的一些觀點聽起來似乎合理：譬如開發中國家有權集中精力為人民提供食物、住房和就業機會，但不應該為多黨制的選舉費心；西方列强把自己的價值觀加諸於其他國家過於蠻橫等等。
但文章卻指控中國大陸只想保留著有助於中國崛起的部分要素，例如培養世界工廠或有利招商引資的全球貿易規則，卻對不利中國的原則選擇了含糊其詞。
是的，就在20大召開前夕，《經濟學人》選擇用封面故事告訴我們中國政府到底在盤算什麼？或者是說他們想要建立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不同秩序？
在封面設計上，《經濟學人》讓我們看見的是中共20大召開的會場情況，不過習近平和六位常委前面的桌子被改成了高高的紅牆，更重要的是，除了習近平之外，每個人都被戴上了口罩，紅牆上還寫上了 「THE WORLD CHINA WANTS 中國想要塑造的新世界。」
20大後〉中國豎起專制新高牆
這是一期由《經濟學人》北京辦事處負責人，也是茶館專欄的作者David Rennie帶領團隊撰寫了12篇文章，包括《特別報導》的七篇文章，嘗試帶我們從方方面面進一步了解現代中國的思維以及後續的可能發展。
文章開宗明義指出20大就是一場井然有序的表演。10月16日起，中國共產黨將在北京人民大會堂舉行五年一次的人民代表大會。
會場上，不會有任何茶杯不合時宜；也不會聽見任何抗議的聲音。但這些凸顯的只是共產黨對權力的極度癡迷。監視範圍已經擴大，審查已經開始加强。民營企業中的黨組織正在發揮作用，所作所為都是為了確保黨的權力勝過一切。
文章認為這從習近平對 Covid-19 的反應中看的最明顯。中國確實在疫情之初挽救了許多寶貴生命。然而，當全球其他地區已經學會與病毒共存之後，中國仍然將每個病例視為對社會穩定的重大威脅。
一些人希望，20大結束後會有放鬆清零政策的可能性。但目前為止沒有跡象表明針對老年人防疫的保護措施進行了加強，這表示疫情放鬆短時間內不易實現。
這種大力封鎖對中國和全球都有著極廣泛的影響。中國正在全球範圍建立一個更適合專制政權的全球新秩序。為此，中國看似採取了雙軌制，它一方面致力於吸納全球機構組織，但又想重新定義支撐這些機構的運作原則。
在雙邊方面，它爭取各國支持，並藉由經濟影響力讓那些較貧窮的國家轉身支持中國；它那專制統治與不尊重人權迎合了各國獨裁政權；它崛起更是那些對美國單極主義不滿國家的最好反射。
習近平的目的不是讓其他國家更像中國，而是為了保護中國自身的利益，並嘗試建立一個不需要屈服於其他國家的新思維。正如《經濟學人》特別報導所指出的，習先生希望全球秩序運作失措，讓他的成功的機會可以更大。
習近平開啟新時代，等候全球秩序失靈
沒錯，西方世界認為這非常令人擔憂。歷史上沒有一個專制政權擁有過可以和現代中國相匹配的資源。和其他民主政體不一樣，習近平擁有足夠的實力指點江山，如果他想讓中國主導人工智慧或生物醫藥等科技，公共和民間資金就會立刻湧入該領域。
巨大規模和堅持推動確實可以產生成果：中國在5G和能源電池等領域可能已經領先了西方世界。中國的經濟增長勢頭越強，它的地緣政治影響力就會越强。最特別的是如果它能够主導某些關鍵技術，讓其他國家不得不依賴它，它甚至有能力制定標準鎖定它們。
這就是為什麼西方政府現在將中國創新視為國安的問題。許多國家正在加大對半導體產業的補貼。拜登走得最急切，美國已經公開表態削弱中國的科技產業。10月7日，它禁止美國企業和使用美國半導體設備的外國企業向中國銷售高端晶片。
這將減緩中國在人工智慧和超級電腦的推進。這還會進一步傷害那些企圖繞道而行的中國消費者和外國企業，這類粗魯卻直接的作法已經箭在弦上。
這也表明了拜登高估了中國自上而下模式的優勢，並低估了民主世界更市場化的模式。習近平對控制權的痴迷可能會讓共產黨變得更強大，但也有可能讓中國變得更弱。
將資源投向國家目標或許可以奏效，但往往效率低下：據估計，美國企業在相同的支出下產生的創新大約是中國同行的兩倍。上有一個拒絕承認錯誤的領導人，只會讓糾錯變得更加困難。
表面上，習近平正在努力讓中國成為超級大國，但他的威權主義更像在將中國孤立起來。嚴密的防火牆減緩了外國思想的流入。清零政策遏制了國內外的移動。一個對外沒有聯繫的中國將缺乏活力和創造力。例如，要求外國企業將敏感數據提供給中國政府，將會逼得外資企業在中國以外進行研發。
最重要的是，中國的不尊重人權會讓它失去真正的朋友，並限制中國有機會與技術前沿的國家展開合作。一個更加孤立、內向的中國，隨時可能成為一個更加好戰的民族主義分子。
《經濟學人》在文章最後呼籲西方世界：最好的做法是在關鍵領域勇敢捍衛，但在其他方面允許合作；限制最敏感科技的出口，但清單不要鋪天蓋地；反對中國試圖使全球秩序變得更加專制，但避免過度的軍事刺激；歡迎中國留學生、企業高管和科學家，而不要把他們一視同仁。
永遠記住，針對的目標應該是那個專制政權，而不是中國人民。 這非常難以實現的平衡，但處理這個人類歷史上最强大的獨裁政權，本來就需要力量和智慧的權衡技巧。
我的想法？
中國的民族主義聲量正在高漲，所謂的內捲更是隱隱成形。至於那些曾經高喊的改革開放，或是擁抱世界的聲音已經不見蹤影，這讓我想起2014 年，在一場德國前總理Angela Merkel在柏林招待習近平時的晚宴對話。
當時的Merkel在宴席上意有所指的對習近平說，由於歷史原因，德國有義務對較小的鄰國慷慨解囊，但習先生毫不掩飾的回答：中國歷史教給我們的是一個截然不同的教訓，當中國還是「A Nice Guy」的時候，鄰國和敵人選擇的是登門踏戶，所以中國不會再選擇退讓。
一個兩難困境正在出現，在現在的全球地緣政治陰影下，與中國共存逼得各國政府選擇更冷靜的權衡自身利益，並拋棄那些對忽視人權的擔憂。但如果自由陣營拒絕這個可能的妥協空間，那麼中國的野心早晚將分裂現在這個世界。
中美之間的口頭指責已經一個個化成了具體的互掐行動。今天，許多開發中國家不再遵從美國主導的單邊主義。中國正在積極準備的，就是另外一個可替代方案。
70年前不可一世的蘇聯共產早就走入了歷史，正在崛起的現代中國正在重啟那些關於如何平衡統治權力，和個人自由的舊型態針鋒相對。 但，別忘了，這一次，自由陣營顯然處於劣勢。
本文章反映作者意見，不代表《遠見》立場
（作者為金庫資本管理合夥人兼總經理；原載於《經濟日報》，本文獲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