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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勝「中文角」

宋漢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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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漢崴

2004-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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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勝「中文角」
 

本文出自 2004 / 6月號雜誌 第216期遠見雜誌

正值梅雨季節的台灣總是濕熱難耐。

一場陣雨的午后,台大校園有些冷清,椰林大道上人煙稀落,學生們手中的外文課本此刻顯得厚重沈甸。

不過在台大語文中心的學生聯誼室裡,美國籍的吳樂彬(Benjamin Wells)倒很愜意,信手拈來一本鹿橋的《市廛居》,「鹿橋善於創造新的辭兒,而且意境又是那麼貼切,」吳樂彬以國語談論著他崇拜的作家,一點兒也不含糊;美英混血的杜美滿(Elizabeth Duggan)與德國籍的周尊憲(Edgar Vogel)則在細讀《自由時報》的一則報導,探討台灣經貿實力,「台灣外匯存底排名世界第三!」杜美滿有些訝異。

他們都是台大國際華語研習所的外籍學生,學習中文的認真態度,不輸國內學習英文的莘莘學子。

這樣的熱絡景況不是特例。近年來全球已經掀起中文學習熱潮。

全球決勝中文角

美國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今年初甫成立了「中文角(mandarin roundtable)」,只要進入中文角範圍的人,都必須以中文溝通,往常此類場域多為法語、西班牙語的學習者設立,「由此可見學習中文在美國逐漸占得一席地位,不再是少數族群或生澀冷僻的語種,」已有十餘年華語教學經驗,現任教於柏克萊東方語文學系中文組的講師許淑良表示,東方語文學系歷來總是日文組聲勢最為浩大,「如今中文組的學生人數可以與之分庭抗禮!」

已在哈佛大學東亞系任教近六年的中文講師陳嘉佩也表示,縱使哈佛商學院的課業十分繁重,日前卻有愈來愈多的學生選擇雙修中文課程。對以英文為母語的人口而言,中文的文法、修辭並不簡單,而他們強烈的學習動機正是亞洲市場未來的蓬勃商機。

2004年2月號《科學》期刊指出,預計二十一世紀中期,世界上講英語的人口將下降到9%;而到2050年,將下降到5%,因為亞洲的崛起及大中華經濟圈的發展,中文的支配地位將持續升溫。至今,已有八十五個國家,兩千餘所大學設有中文系,另有眾多文教機構提供中文教育,據估計,全球以學習中文為第二外語的人數已經超過兩千五百萬人。

中文在歐美國家的發展持續升溫,亞洲國家的「中文瘋」則早已沸騰。英國語言專家葛拉鐸(David Graddol)便認為,亞洲許多雇主著眼於中文將超越英文,未來十年,新的「必學」語言可能是中文。

韓國漢城著名的補習街「鐘路」,幾乎每十家補習班中就有七家設有中文教學班。「學中文就找得到工作!」來自韓國的金惠淑分享當地的補習班廣告,口號很聳動,也著實吸引著韓國學子。去年12月,漢城大學宣布中文已經取代英文成為文學院最熱門科系。

「中文角」,儼然成為全球人口一較競爭力高下的新戰場。

兩岸決勝中文角

華語教學熱絡的市場需求,自然成為兩岸相關教育機構兵家必爭之地,但是根據教育部最新的統計數據顯示,2003年外籍學生來台各大學語言中心學習中文的人數卻只有六千兩百七十六位。

事實上,台灣曾是外籍學生學習中文的首選,1956年創立的師大國語教學中心是全球第一個發展對外中語文教學的機構,近五十年來培育了涵蓋一百二十六國、總數超過三萬七千人的外籍學生;不過,1978年中國大陸改革開放後,開始發展「漢語教育」,儘管腳步晚了台灣二十年,但是發展至今,平均每年約有四萬六千名外籍學生前往取經。

面臨對岸教學市場的急速竄升,師大國語中心感觸良多,「國語中心學員人數近年來始終穩定成長,」主任戴維揚停頓了一會兒,「不過,中國大陸的學員人數卻是用飆的!」

台灣華語教學得以穩健成長的主因,在於長久以來累積的口碑,國內成熟的教學技巧及上課方式都是讓外籍學生得以「事半功倍」的關鍵。在柏克萊大學任教的許淑良比較兩岸的教學方法後指出,台灣教師熟稔於多媒體教學應用,學生的學習興致相對也高。

此外,民主多元的社會,更是許多外籍學生選擇來台學習中文的主要關鍵。例如中國大陸至今對外籍學生的住宿仍多所限制,校方大多安排外籍學生同住一棟大樓集中管理,若要在校外民房租屋,還需專案申請。

「台灣的環境比較『舒適』,」曾在北京學習中文三個月的哈佛大學學生任友飛(Toy Reid)之前研究佛學,現在專攻中國現代史,前陣子他去參加了總統大選的造勢晚會,「我在見證歷史!」——這正是在中國大陸無法體會的寶貴經驗。

政大語言視聽教育中心主任張郇慧自信地表示,外籍學生若有機會「比較」兩岸的教學環境,相信大多會選擇在台灣學習中文。但只怕外籍學生連「比較」的機會都沒有。

近年來,中國政府透過國家機制全力推動漢語教育,舉凡獎學金、校際聯盟以及交換師生等推廣方案,令人眼花撩亂,外籍學生未經思考便蜂擁入中國之時,又怎有比較兩岸教學品質的機會?「大環境的客觀因素,讓外籍學生想都不想就去大陸學中文!」台大國際華語研習所所長陳凌霞說。

當下國內除了面臨先天外部條件不足之外,後天的內部推廣恐怕也有些失調。

中國國家對外漢語教學領導小組辦公室(簡稱漢辦)是中國大陸專責漢語教育的機構,直屬於國務院,主要業務是推動海外中語文中心建設,並擴大文化的影響力。例如哈佛大學每年不定期在各地舉辦中文教學研討會,漢辦都會組團出席,一方面觀摩參與,一方面建立網絡,「我們到哪裡,他們(指漢辦)就到哪裡!」哈佛大學的陳嘉佩說。反觀國內相關單位,就沒有那麼積極。

政府相關部會遲至去年12月才組成「國家對外華語文教學政策委員會」,開始思考華語教學政策,至今仍處於各部會業務協調階段,尚未執行。台灣華語教學推展雖起步得早,現在卻顯得後繼無力,其中意識型態考量似乎遠大過於教學大計,「某些委員真正有興趣的是推行台語,」一位教育部資深官員有感而發地表示。

外患不斷,內憂未歇

學習中文已經十年有餘的法國籍謝艾米(Emilie Cheix)與日本華僑張澤崇,最近陸續取得了師大華語文教學研究所碩士學位,卻因為缺乏國家級的華語師資認證制度,無法透過客觀管道取得專業認可;反觀中國大陸,甚至日本,華語教師需通過國家級考試,授與證照,工作上更多了份保障。

「這顯示了政府否定華語教學是一個獨立的教學領域!」比較華語教師在日本的待遇,張澤崇有些激動。

因為沒有國家認證,華語教師在聘用上遭遇許多不合理的窘境,例如各大學華語中心因礙於法令,華語教師始終不得算是「正職人員」,再資深的華語老師,支薪都是以鐘點計費。很難想像,市場上最低新台幣200元的時薪,竟是培養所謂「國際級人才」的華語教師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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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薪水是其次,」師大華語文教學研究所所長信世昌表示,整體的政策沒有一貫而具體地保障華語教師的地位,會導致台灣華語教學發展停滯,「沒有動力,這些老師如何從事教學研究?如何提升台灣華語教學水準?」

相較之下,中國大陸的漢語師資培訓則頗具規模,漢辦除了負責基本國家考試認證外,還必須透過口試訂定教師口語(發音準確度)等級。透過國家機器的推動,漢語教師有一定地位,並搭配漢語拼音(已經由世界標準局認證),使得中國大陸漢語教學的利基市場幾乎是牢不可破。

「我真搞不懂,為何台灣要使用通用拼音?」謝艾米不解地睜大眼睛;由於國內先前採行的第二式拼音法對於外籍人士過於艱澀,且為與國際接軌,遂於2001年更改拼音方式,經過一番波折,決定採行通用拼音——「結果我們還是看不懂!」謝艾米不可置信。

雖然政府曾發文各華僑學校,要求以通用拼音教學,然而根本與國際通用系統不符的法令政策,使得通用拼音教學法至今始終停留在「僅供參考」階段,即便是國內的華語中心,至今仍是採行漢語拼音。拼音的爭議在海外流傳,導致外籍人士認為來台學習中文充滿不確定性,自然選擇前往中國大陸取經。

「國際化應該是雙向的,」有鑑於國內動輒高喊與世界接軌,卻僅止於把西方國家的生活形態照單全收,信世昌認為這不是真正的國際化,「台灣的東西出不去,這樣的國際化不過只是單向的。」

華語教學攸關國際發聲權

政府輕忽的,也許不僅是中文角的勝負之爭,更可能是日後台灣能否於國際舞台持續發聲的重要關鍵。

早在中國大陸尚未對外推展中語文的1980年代之前,台大國際華語研習所前身「史丹福語文中心」曾培育了許多當今美國國際關係智庫的「中國通」、駐華使節以及赫赫有名的漢學家。因為他們對台灣瞭解,所以縱使中美斷交之後,整個局勢詭譎,台灣始終擁有發聲機會。

「在台灣學習中文的學者大部分會為台灣辯護,在華府制訂外交政策的過程中,是一股很重要的平衡力量,」此刻來台研習中文的南加大國際關係學院教授林丹(Daniel Lynch)提出了他的觀察,「在美國,曾於台灣學中文的學者立場大多親台,反之則親中!」這樣的分類,不是絕對,但「人親土親」的道理舉世皆然。

「我們所做的外交,別人看不到,」中華語文研習所所長葉素華頗為認同這樣的觀點。目前設點橫跨美、日以及兩岸的中華語文研習所不但教授外籍學生中文,更以中華文化的傳遞者自許。「對初次接觸中文的外國人而言,華語老師直接代表了中華文化,」葉素華說,在中華語文研習所裡華語教師不但要具備專業本職學能,更重要的是要儀態端正,「我們甚至要求老師不得穿著短牛仔褲。」

此外,所有對外中語文中心無不卯足了勁安排各類文化參訪行程,諸如參訪北港朝天宮、客家油桐花季以及蛇窯製作等等,透過這類潛移默化的「國民外交」,奠定外籍學生對台灣的濃厚情感。

「我喜歡這裡的人民和文化,很溫暖、很親切,」國際扶輪社大使獎學金得主麥婷(Caitrin Mckiernan)表示。來自美國的麥婷前陣子完成生平第一次歌仔戲公演,事前練習台詞的對象,竟是台北街頭熱情的計程車司機。「我要好好地學中文,將來有一天,以第二管道為美國及兩岸的三方關係貢獻心力。」

麥婷的雄心壯志令人欣慰,然而,將來喝台灣墨水的決策領袖,又會有幾位?

決勝中文角——擂台上的對手是世界,是對岸,也是自己。

野村總合研究所台北分公司總經理

川j一郎:我們一家都靠「中文」吃飯

1987年早稻田大學社會系畢業之後,我到了台灣,陸續攻讀台大社會學研究所和淡江大學日本文化研究所。曾受教於現任國策顧問蕭新煌,讓我對台灣文化非常有興趣。

那時我同時兼差日文老師、中日報章翻譯,每天都要看報紙、新聞,為我的中文能力打下了基礎。至今,我仍然每天閱讀四、五份台灣的報紙;每週一、兩本雜誌,把台灣重要的產經訊息提供予日本總公司;所以說我們一家都是靠「中文」吃飯,這可是一點也沒錯!

如今,日商台灣分公司的高階主管,都是二十幾年前與我一同學習中文的日本同學,那時日本學法文、德文的人一窩蜂(最近五到十年,中文則是最多人修習的第二外語),不過學中文的人現在機會反而比較多。

曾經接受過日本教育的台灣老一輩,此刻正在凋零,這是台日經貿關係的隱憂。新生代雖然「親日」但不「知日」,沒有文化的基礎,光會語言是不夠的。

日商最近很積極的提供本國年輕員工研修中文的機會,除了語言訓練,另一個重點還要他們瞭解兩岸文化。

台日現在合作密切,就是因為對彼此文化有深厚的瞭解。日後,中文愈益普遍,我想對外籍的跨國公司來說,派駐大中華經濟圈的高階主管,應該會優先選擇會說中文的本國人,當然前提是他必須瞭解彼此文化。(宋漢崴)

中天電視新聞部國際新聞中心召集人

伊格爾:中文字像層疊的寶塔

還記得在莫斯科大學亞非學院學習中文的第一天,我去買了本中文字典,看見中文字,好像層疊的寶塔,美麗極了!就是這麼沒來由地,我始終對遠東文化非常感興趣。

隨後我獲選為交換學生至北京大學研習中文,那是一個很好的學習環境,不管是語言學、文學甚至是口語發音,老師學識之淵博實在令人欽佩。現在北京大學的「勺園」,也就是專門教授外籍學生中文的語文中心,從當年的六棟建築擴增到現在十二棟,中文熱潮可見一斑。

除了我的母語(俄文、烏茲別克語)及中文之外,我還會德文、英文。學習語文可以窺見各種民族性格,例如德文的文法具有強烈的邏輯性,也難怪德國出了許多位哲學家;而中文有著豐富的成語詞彙,意味人們思考上蘊含著傳統智慧及固定模式,然而相較之下,卻也少了些靈活變通。

兩岸在中文國際化的競逐上,也許是因為共產國家的集權中央使然,標準化的語言環境、拼音系統對外籍人士而言比較方便。台灣應把語言、拼音看做是商品,要時時想著推出的商品是否能為大多數人所接受,如此更多的理念才能向外傳播,才能達到國際化。

我已經把台灣當做自己的家,深感讓全世界聽到台灣的聲音很重要。經歷過俄國兩年內幣值狂貶五萬倍的震撼,我知道國家間勢力消長通常是一瞬間的,大家要有警覺!(宋漢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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