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緣政治越來越撲朔迷離,而習近平更是全球政治現今最大的謎團。9月28日,《經濟學人》推出了一個有八集口述Podcast「The Prince王子」節目,嘗試揭開中國大陸領導人習近平的生平過程和未來可能。該節目刻意選在10月16日北京的20大舉行之前首播。
「The Prince 」由《經濟學人》駐華記者 Sue-Lin Wong 主持,追溯了年輕的習近平如何從童年創傷中吸取教訓,以及如何在中國大陸繁榮時期崛起,最後讓我們看見的就是他對權力的了解,以及如何運用權力的厲害手腕。
Ms Wong花了九個月時間採訪了與習近平有著共同背景、被他執政後深刻影響,甚至是近距離觀察過他的高級官員。
《經濟學人》認為過去10年,習近平成功凝聚了巨大的個人實力,現在,中國大陸14億人民的未來,或許包括世界和平,都將取決於這個人的一念之間。
20大前的習近平〉謎團般人生
平心而論,這八集Podcast很有內容,每集40分鐘的節目都圍繞著一個關於習近平的主題展開,並試圖釐清圍繞這位領導人謎團的答案,包括:為什麼在鬥爭撕裂的童年痛苦中,習近平仍然對共產黨保有堅定的信念?
他從蘇聯解體中吸取了什麼樣的教訓?他是如何成功晉升,甚至控制這麼一個曾經龐大複雜的政權?他是如何建造全球最先進的監視和審查機制的?他又如何將他從強權政治中學到的殘酷教訓,輸出到全球其他地方的?
《經濟學人》總編輯Zanny Minton Beddoes下的結論最直接:「中國的重要性毋庸置疑。然而,隨著與西方的裂痕越來越大,了解中國正在發生的事情變得越來越有挑戰性。」我想,這就是《經濟學人》選擇製作這期全球版本封面故事的最重要動機。

在這期全球版本的封面設計上,我們在橘紅的背景前看見的是那張習近平一貫抿嘴微笑的照片,頭頂兩個大字 「THE PRINCE 太子」。頭像右側則是寫著「THE INSIDE STORY OF THE WORLD’S MOST POWERFUL MAN 這個全球最有權力男人的內心故事。」
毛以來最有權勢者,他是復辟者非改革者
在封面故事的文章裏,《經濟學人》報導了全球最有權勢的習近平成長經歷和當今作為的背後動機。文章認為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絕非一個改革者,而是想成為一個讓共產黨重回社會核心的復辟者,以及讓中國大陸在全球找回影響力的一個恢復者。
他比毛澤東以來的任何一位中國領導人擁有更多的權力,也懂得如何無情地運用著它們。隨著他個人實力的與日俱增,中國大陸的企圖心也在全世界日益增長。
10月16日的20大會議將讓習近平再次連任中國大陸的最高領導人,並可能讓他成為一個終身統治者。因為這樣,進一步了解他的出身和信仰變得更加重要。
《經濟學人》最後發現他們看見的是一個對中國大陸和全世界,都有著令人不安影響的神秘人物肖像。
整體而言,經濟學人感覺習近平計劃的核心是恢復一個早已從許多人生活中消失的共產黨樣貌。很多人知道他是在文化大革命中成長的,毛澤東發起的文化大革命帶給中國大陸一個歷史性的浩劫。
連習近平的父親都受到了折磨,習近平同父異母的妹妹甚至因此結束了自己的生命。習近平也被發配農村學習所謂的勤儉美德。
但按照共產黨的描述,這段經歷讓習近平從一個太子黨變成了一個真正屬於人民的男人。 《美國外交電報American diplomatic Cable 》中一位消息人士認為:習近平藉由「變得比紅色還紅」才成功倖免於難。
在文化大革命之後,他不但沒有排斥共產黨,反而致力於恢復它。 在他看來,共產黨是唯一能夠防止類似混亂再次發生的組織。
因此,2012年共產黨領導轉向是有道理的,許多人在當時認為中國已經迷失了方向。他們認為只有更大的紀律和使命感才能拯救中國。
中國大陸國家主席進一步把這定了調。 他靠著反腐運動樹立新的方向。此後,他將共產黨重新注入了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
黨組織紛紛在民營企業中成立,並在社區層面重啟運作,基層成員致力於貫徹清零政策。習近平創建了具有權力性質的黨組織監督著各地政府部門。正如他所說,「政府、軍隊、社會和學校,東、西、南、北、中都必須由黨來領導一切。」

毛澤東統一,鄧小平幫助繁榮,習近平盼再次偉大
習近平甚至希望進一步復興中國大陸。2018年,總書記哲學的一項新啟示為外交官制定了十項原則。 最重要的是維護共產黨的權威。二是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
文章提及毛澤東統一了國家,鄧小平幫助中國繁榮起來,習近平則想要成為讓中國大陸再次偉大的那個人。
他談到正在衰落的西方和正在經歷「百年未有大變局」的這個世界。 這句話起源於晚清時期,當時的中國大陸正被列強連番羞辱。這次,習近平把大旗扛了起來。
一個大國想要在全球事務中有很大的發言權並不足為奇。但今天的中國大陸政權將當今的全球秩序視為是西方世界強加而來的,並希望徹底改寫規則。
他在去年慶祝建黨100週年時說道:大陸人民絕不允許任何外國勢力欺凌、壓迫、奴役我們。誰敢這樣做,誰就會被14億中國大陸人血肉鑄就的鋼鐵長城打得頭破血流。
在民族主義者的耳中,這是一曲悅耳的音樂,他們崇敬習近平並大聲斥責外國的批評者。他們中的許多人認為西方是種族主義者和以自我為中心的外來侵略者。他們的狂妄、偏執和沮喪是一個易燃的混合物。
8月,美國眾議院議長佩洛西訪問台灣時,民族主義者要求擊落她的飛機。他們認為,美國和日益壯大的北約引發了俄羅斯對烏克蘭的入侵,而習近平默認這是對西方世界的挑戰。今天的中國讓一些西方外交官想起了1920年代和1930年代的日本帝國。
共同繁榮+清零政策下,中國與西方繼續較量
中國大陸與西方之間的較量,首先是相互競爭的哲學較量。西方世界相信成功來自於讓人們可以選擇自己的命運。中國的統治者則認為,個人必須為更大的利益犧牲自己的自由、隱私和尊嚴。 習近平支持這種說法。但最近一些不太順利的情況正在發生。
在「共同繁榮」的模糊旗幟下,他重申了國家對經濟的控制,並壓制了中國一些最成功的民營企業。 他嘗試管制房地產市場的計劃變得窒礙難行,不良貸款更是嚴重影響了中國經濟。
另一個緊迫的問題是「清零政策」。為了讓中國大部分地區遠離病毒,中國官員們對大部分地區實施了嚴厲的封鎖。起初確實挽救了許多的寶貴生命,但現在已成為經濟產出的一大拖累。人們甚至開始厭倦這些規則,並且嘗試公然蔑視它們。
2012年的習近平上任時,中國大陸正在歷經迅速的變化。中產階級不斷壯大,民營企業蓬勃發展,公民在社交媒體上開始建立聯繫。
不同的領導人可能會將這些變化視為機會。但習近平不以為然,因為他看到的是威脅。在國內,他正在重組一套旨在恢復政黨控制的高科技激勵和強制手段。在國外,他正在對全世界想要抵制的美國秩序發起挑戰。
我的想法?
很多人在說,隨著經濟放慢,公眾對共產黨的支持將會減弱。但我更擔心這會讓習近平壓制異議份子的力量加大,甚至對大型企業挑戰國家政策心存忌憚。
另外,他已經多次強調支持清零政策,所以短期之內會不會對疫情的管控鬆手誰也說不準。
在國際上,習近平很可能繼續努力削弱美國在中國大陸周邊,甚至其他地區的影響力。他知道來自美國的威脅將越來越大,因為美國在打壓中國大陸影響力,並切斷大陸獲得尖端技術的手段上絕不會放軟。
目前最看不清楚的就是他對俄烏戰爭的真實想法,但他應該會繼續在外交上支持俄羅斯,將其視為全球威權主義的重要堡壘。
台海危機當然應該擔心。習近平沒有表現出像普丁一樣的魯莽行徑才讓人擔心,這表示他不會輕易啟動他還沒有把握的行動。 但占領台灣肯定是共產黨內不容挑戰的重要目標,習近平只會更努力的建構需要準備的所有軍備。
《經濟學人》退而求其次,樂觀冀望如果習近平有朝一日退出政壇,中國大陸或將迎來轉變,但我認為這批幫助習近平崛起的政治精英,更可能在他離開後讓中國大陸保持在大致相同的政治軌道上。
正如習近平曾經說的,大陸正在經歷國內外一個「百年未見的大變局」。在這樣的不確定性中,大多數的統治精英不會讓得之不易的權杖滑落。
儘管有著神奇的崛起、強勢的個性和主導變局的手腕,但習近平所代表的中國大陸政局連續性和它呈現的變化莫測是一脈相承的。 就算變成一個沒有他的中國大陸,情況也很難讓人一下子樂觀。
本文章反映作者意見,不代表《遠見》立場
(作者為金庫資本管理合夥人兼總經理;原載於《經濟日報》,本文獲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