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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醫也是這樣熬出頭

張惠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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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惠菁

1998-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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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醫也是這樣熬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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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 1998 / 8月號雜誌 第146期遠見雜誌

一位在大型醫院神經內科任職的第一年住院醫師(R1),利用短暫的午休時間離開病房,急步往員工餐廳吃飯。在餐廳門口他忽然停下腳步,驚訝地對走廊上的一位老人喊:「爸!」

這個故事聽來離譜,卻是千真萬確。第一年住院醫師可能對每個病人都瞭若指掌,卻忙到不知道自己的父親今天要來醫院看病。

去年六月,麥建方從醫學院畢業後,在長庚兒童醫院展開第一年住院醫師的生活。每天清晨七點,到院準備當天例行會議的內容,並巡視住院病人的狀況;七點半開會;八點半隨主治醫師查房;九點半,開始執行主治醫師的處方,並在中午十二點以前完成當天的病患出院手續:開藥、安排回診、填寫病歷、製作出院問題導向表等等。

午休過後,麥建方又開始替每個入院病人做身體評估。順利的話,五點可以下班。可是Rl每三天值一次班,以院為家,夜裡還隨時被叫起來開藥給病人。有時整夜沒睡好,第二天還得照常上班。

難堪的「菜鳥」

麥建力的生活是所有Rl共同的經驗。據統計,R1每月工作時數高達四百八十個小時,平均一天十六小時。六萬多元的起薪,時薪不到一百五十元。這還不包括下班後研讀資料、為工作而學習的時間。和人人稱羨的開業醫師相比,住院醫師絕不如外人所想像,是錢多事少的行業。

一般人總以為醫師社會地位高,走起路來都有風,其實台灣社會迷信名醫的情形十分普遍,許多病人是衝著主治醫師的名氣而來,根本不把年輕的住院醫師看在眼裡。

這些在升學競爭下萬中選一的醫學系畢業生,在家是父母眼中的驕傲;念了七年醫科,畢業時更是全校最年長的大哥大、大姐大。一旦進了醫院,卻搖身變為全院最資淺的「菜鳥」。別說院長和主治醫師等前輩了,就連病人家屬都可以隨時「給你難看」。

去年畢業後進入長庚醫院皮膚科的趙彥宇,就曾遇過草莽氣息濃重、貌似黑社會的病人家屬,在病房裡大肆吵鬧、口出惡言。當時他負責治療一位腳部長期潰瘍的老婦人,經過一週,已顯著改善。可是婦人的家屬在被通知出院當天才第一次出面,一看到傷口沒有完全癒合,立刻開罵。儘管覺得家屬不講理,趙彥宇也只好忍怒解釋醫院的規定。

雖然學了七年的醫學,住院醫師的專業知識也常受到病人挑戰。麥建方就曾見過病患家屬拿著一大疊從網路上抓到的資料,質疑醫師的療法。去年進入長庚醫院小兒科的曹景雄也遇見過愛掉書袋的家屬,也會懷疑:「到底誰是醫師?」通常家屬因為道聽塗說而先有了成見,很難接受醫師的解釋。

對Rl而言,與病人相處是一門必修的新學問。曹景雄剛開始擔任Rl時,看到診療室裡大排長龍的病童,總是從頭診療起,結果排在後面的家屬抱怨連連。明明已經又忙又累,還要面對家屬不諒解的眼光,內心的鬱悶可想而知。經過半年摸索,曹景雄學會每次一定先簡單瞭解每個病童的狀況,再向家長說明請他們稍等,讓家屬有被尊重的感覺,從此抱怨就減少了。

由於工作內容關乎生死,Rl常處於戰戰兢兢的狀態。長庚兒童醫院的總住院醫師吳宛昭就說,當實習醫師可以問各種笨問題,一旦當了Rl,就必須獨立面對病人。從「每事問」的實習醫師跳升到治療的第一線,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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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建方用「幻滅」兩個字形容剛當上R1的感覺:「那時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會。」到院的第一天,麥建方接到一個抽筋的病例,需要注射。當時他第一個反應是猛翻書,翻完了書還是心虛 --萬一劑量稍有差錯怎麼辦?這一針注射的對象可不是實驗室裡的白老鼠。幸好主治大夫及時來電,線上指導了一番。

對抗疾病,也對抗壓力

醫學技術日新月異,醫師必須有終身學習的準備,Rl也不可能完全倚賴前輩。有一次主治醫師說病人血糖升高,要調胰島素,沒經驗的麥建方回答不會,醫師立刻反問:「你怎麼可以不會?你不會沒有人會。」面對病房裡隨時可能出現的突發狀況,醫師經當是被病人逼著去學習。吳宛昭表示:「病例看得愈多,愈有學無止境的感覺。」

可是Rl密集的工作,往往使自我充實變成額外的壓力。過去曹景雄以為當醫師可以每天吸取醫學新知,當了Rl才發現,忙得連看書的時間都沒有。麥建方在擔任Rl後的第三、四個月,曾經陷入情緒低潮,「那時只覺得自己整天從早忙到晚,卻沒有半點長進。」他坦承,自我期望的落空,加上源源不絕的工作壓力,空虛感油然而生。

回想當時的情形,麥建方認為是時間運用沒有效率,才會忙得毫無頭緒。兩個月後一切步上軌道,工作開始有效率,也感覺到自己在進步。吳宛昭體會,醫師本來就是個辛苦的行業,「想得到就一定要先付出」。今天所有的名醫,都是從吃苦耐勞的Rl階段熬過來的。

工時長、高度集中精神、處理醫病關係,還要不斷地自我學習,面對種種狀況,新進醫師的工作壓力著實不小。尤其在疾病流行期間,壓力更與工作量等倍齊升。

不過,隨著經驗累積,處理壓力的能力會逐漸加強。麥建方笑說,剛開始工作不如意,往往直接關起門來「發飆」。其實在醫院裡,所有人的壓力都一樣大,有些外科醫師甚至要靠酒精、鎮定劑舒緩壓力,通常是愈資淺的愈容易發飆,前輩醫師早就不動如山了。

病患的回饋是行醫最大的安慰。曹景雄回憶,剛到醫院時在小兒心臟科,照顧的全是久為病痛所苦的兒童。轉往別科後,有一次走過加護病房,聽見兩三位家屬一起叫著自己的名字,他們都是曾經照顧過的病童家屬。來自病人家屬正面的回應,使他覺得非常溫暖。

由於醫師的養成時間長,Rl不比其他的社會新鮮人還有許多換軌與轉行的空間。高中投考醫學院之前許下的夢想,會不會隨年歲漸長而褪色呢?

雖然Rl轉院或轉科的例子不少,但完全改行的畢竟還是極少數。每個Rl都有讓自己堅持下去的理由,有人懷抱著「想在地球上留下痕跡」的使命感,有人則是喜歡工作上的挑戰。一位想離開大城市到偏遠地區行醫的Rl,就是將他對未來行醫生涯的想像,轉化成支撐的力量。

對於理想的堅持、或許是醫師在滿滿的值班表中看見自由的方法吧。

(張惠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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