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要離婚了,身邊所有朋友都很擔心我,彷彿我是個定時炸彈,而他們都不願去做那個引爆的人,卻又希望我能引爆,發洩出來。
第二天,我去盧家凱的家裡吃火鍋。
盧家凱也一直盯著我看,好像生怕我出事。
我催促他:「你盯著我幹嘛,你吃啊。」
盧家凱卻問出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如果真的離了,你要住哪裡?」
我說:「唉,通州那房子剛裝潢好,但不想住,太遠了,你幫我在朝陽公園附近找一個吧。」
盧家凱卻把話題轉開:「我看到一個馬爾地夫七日遊,你要不要去,我請你。」
我詫異極了:「鐵公雞拔毛了,有什麼企圖吧你?」
這簡直不是盧家凱了。
盧家凱說:「你就去吧,海灘上,比基尼一穿,各種度假照片網路上一發,堵住他們的嘴。」
我接著他的話說:「告訴他們,我離婚了,但我不是你們想像裡的喪家之犬,我會越過越好?」
盧家凱說:「就是這個意思!你們女人發動態不就在幹這種事嗎?」
膚淺……
我說:「馬爾地夫太花錢了,你把那筆錢給我,我們去趟北戴河,拍出來的照片也差不多。」
盧家凱沒好氣地回我:「那你在護城河旁邊拍,更符合你的氣質。」
我把筷子一撂:「大哥,我眼看著就要變成大齡失魂婦女了,你就不能說點好聽話嗎?」
盧家凱說:「唉沒事,不過就是離婚嘛,大不了我們將就在一起!不是都約好了嘛!」
那我真是寧願跳河。
「去去去,再幫我拿瓶香油。」
盧家凱立刻起身,哼唱著《愛的代價》去廚房拿香油了。
第二天,笨笨又來了我的辦公室。
她淚眼婆娑地看著我,好像比我還難過,她還說:「親愛的,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愛才是最重要的……」
然後,笨笨就稀哩嘩啦地哭起來。
「我真的超級超級擔心你……」
她是怕我想不開嗎?
我趕緊走過去擁抱她,我們的角色徹底顛倒了。
笨笨抽泣著說:「其實,何志打了電話給我們所有人求助,他想挽回。」
我意外極了,沒辦法,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安撫笨笨。
我和何志,還是去了民政局。
清官難斷家務事,他找再多人遊說,那些人也不能替我跟他過日子。
等我和何志一起從民政局出來時,我才算徹底鬆了口氣。
何志說,想要一起吃最後一次飯。
我說:「不吃了,等一下還有個客戶要見面。」
何志問:「連頓拆夥飯都不願意吃嗎?」
既然都拆夥了,飯就更沒必要了。
我說:「算了,有機會再吃吧。」
何志卻好像還有點不甘:「我們要是有個孩子,一定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我立刻想到了我媽,她就是在生下我之後,和我爸離婚的。
我說:「要是有個孩子,帶著孩子離婚,我們會更辛苦。」
何志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他指著一個方向,說:「我車停在那裡,你還有些東西沒拿走,我都帶來了。」
我跟著何志走到車旁,他從後車箱拿出一個很重的行李箱。
他說:「你……要好好的,少加班,多運動,有什麼事儘管找我。」
我「嗯」了一聲。
何志看著我,一言不發,直到我躲開他那複雜的眼神。
我說:「走了啊。」
何志沒說話,只是看著我。
我只好轉身離開。
離了婚,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媽。
坐在計程車裡,我心裡難過,馬上聯絡了她。
我說:「媽,我離婚了,今天去領了離婚證。」
我媽也很平靜:「好的,我知道了。」
我問:「你不想問我理由嗎?你不罵我嗎?」
我媽卻說:「二十多年前的某一天,我就是現在的你。」
恐怕身邊這些人,只有我媽最瞭解我了。
我說:「媽,我心裡很難受,可是不知道怎麼說。」
我媽這樣回道:「沒有非離不可的婚,也沒有非在一起的人,但是自己做的選擇,永遠不要去後悔。向前看。」
嗯,向前看。
這句話,我記住了。
本文節錄自:《北京女子圖鑑》一書,張佳、余珊珊著,高寶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