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就來到了9月，京都適合賞月的寺廟神社，也已經準備好迎接秋季最重要的「觀月會」。
京都人有多愛月，從自古傳下來的和歌俳句中，月亮出現的次數有多頻繁，就可以領會了。京都人賞月賞得非常細膩，相較於我們比較熱衷追看滿月的渾圓飽滿，京都人從陰曆3日的新月、13夜接近圓滿的月、15夜的滿月、26夜的下弦月，都能各別賞出獨特的意境。
我的京都老師說，日本的美學崇尚不完美，認為各種不同的型態，和人生的真實狀況更接近，更耐人尋味。所以不像中華民族喜歡的形狀是圓圓滿滿、四四方方，日本總是在完美的形狀中刻意帶些破損、帶些被衝擊過的痕跡，這樣才能呈現日本美學的最高指導原則「佗、寂」。
「佗」念「WABI」，漢字是「佛陀」的「陀」改成人字邊，「寂」念「SABI」，就是「寂寞」的「寂」。「佗寂」的涵意來自佛教思想，是一門深奧的哲學，簡單來解釋就是無常，因為無常，所以不完美。
說到中秋賞月的習俗，確實是從中國傳入日本的。平安時代的貴族已經仿照中國，在陰曆8月15日晚上泛舟賞月、舉辦宴席、文人相聚在一起，吟詠月色。
有趣的是，平安時代的貴族並不喜歡直接望月，莫非是抬頭直視天上明月，有什麼忌諱嗎？其實，是因為他們偏愛從水中看月的倒影，像是從池水中、水缽中、甚至杯子中映月欣賞。
也因為這樣，日本的三大名月鑑賞地，京都市的大覺寺大澤池、奈良市的猿澤池，還有滋賀縣大津市的石山寺，三地都有水。這三大名月鑑賞地都在京都附近，尤其大覺寺的大澤池，更是賞月愛好者推崇的聖地。
談到大覺寺的大澤池，大覺寺的前身是平安時代初期嵯峨天皇的行宮，這位天皇崇尚來自大唐的文化，於是仿照了中國的洞庭湖，在這處行宮打造出日本最古老的人造池大澤池與庭園。
經過1千2百多年，大澤池早已經看不出人工的斧鑿痕跡，成為融入大自然的美麗湖澤，每年近中秋的3天，大澤池都會舉辦從嵯峨天皇時代就流傳至今的「賞月會」，民眾可以付費搭乘復刻版的五彩龍舟，徜徉於月色明媚的池上。
就算不搭龍舟，在大澤池畔看著明月從東方升起，投影在寶石藍的湖面，湖上緩緩滑行著雕工精美的龍舟，也是非常美妙的享受。
和大澤池賞月會相仿的，還有神泉苑的「觀月會」。神泉苑在二條城的南面，是平安京創建時的宮中禁苑，只有天皇和貴族可以進入玩賞。初代的「御靈會」，也就是祇園祭的前身，就是在神泉苑舉行。
另外，神泉苑也是日本歷史上最早的花見之地。「花見」指的是觀賞櫻花，日本奈良時代賞花是賞梅花，從平安時代初期嵯峨天皇首次在神泉苑賞櫻後，從此賞花開始賞櫻花。
既然稱為神泉苑，當然有泉水，也醞釀出美麗的池塘，雖然現在的神泉苑已經不復當年的寬廣，但仍有著貴族的氣息。每年接近中秋的其中一天，池上會泛著龍舟，並且演奏傳統的宮廷音樂，現場會開放給排隊的前150名民眾付費登船賞月。2018年選的是初十三（陰曆八月十三）、星期六。
自古有名的嵐山渡月橋，同樣是有水的觀月好景點，也是熱門的去處。渡月橋之名也是從月亮而來，據說日本的第90代天皇龜山天皇，他讓位擔任上皇，來到嵐山賞月時，看見月亮從橋的一邊，隨著時間慢慢移向了橋的另一邊，有感而發的說出「似滿月過橋般」的詩句，從此這座橋有了渡月橋的美名。
祭拜京都祖靈的上賀茂神社和下鴨神社，每逢中秋也都有例行的活動，上賀茂神社會舉辦「觀月祭」，下鴨神社則是「名月管弦祭」。
日本的中秋節也有傳統的食品，像是渾圓如月亮般的月見糰子，上賀茂神社的觀月祭開始之前，民眾可以排隊領月見糰子的兌換券，表演結束後憑劵領月見糰子跟喝上一杯清酒，奉上香油錢隨喜。
我很喜歡上賀茂神社的觀月祭，因為這裡處於京都北邊，到了晚上非常幽靜，酬神的表演傳統而精采，眼前的平原十分遼闊，當然領到好吃的月見糰子也是一大原因。
在下鴨神社舉辦的名月管弦祭，則是在神社的舞台上，表演從平安時代流傳下來的雅樂和神樂，用來祈求天下太平、五穀豐收，是一種對神的祭拜。當天晚上會設有收費的茶席，不參加茶席，也可以到場免費聆聽。
京都賞櫻的名勝平野神社也跟下鴨神社一樣，在中秋夜時，會在神前用月見糰子、蘆葦、芋頭還有音樂來祭神，在這裡參加茶席要付費，不參加茶席則免費。
同樣類似的活動，還有松尾大社的「觀月茶會」，但是要付費參加，如果你想要喝到松尾大社的月見酒跟吃到月見饅頭，還得排在前500名。
而八坂神社在中秋晚上的活動則是完全免費的，當天晚上有相當熱鬧出色的表演。
京都有另兩處賞月的寺院，所舉辦的活動價格不斐，一處是高台寺，一處是妙心寺退藏院。高台寺的秋夜觀月茶會要先預約，費用是6,000日圓，舉行的時間從2018年9月7日起到23日之間的每週五、六、日，可說是實踐了京都人觀月的情趣，也就是不一定要看到圓如銀盤般的滿月，而是各有姿態的月。
至於妙心寺的退藏院本來就以料理聞名，這裡的觀月茶會因為包含用餐，一個人的費用需要9,000日圓，2018年9月23日、24日舉行，也是需要先預約，在這裡可以看到枯山水和回遊式的庭園，是另一種不同的賞月方式。
當然，在京都還有更自在隨性的賞月方式，你可以帶著酒和事先從和菓子買來的點心，到鴨川邊就可以看見大文字山的河川地，坐在河邊等著月亮從大文字山後緩緩升起，這也是種專屬京都的中秋情趣。
此時最應景的點心就是月見糰子或是御萩。御萩（おはぎ）這種秋季的點心，裡面是白糯米，外層則會裹上紅豆泥，和雪白圓潤如月的月見糰子不同。而上面寫著月餅的中式月餅，也是很好的選擇。
京都人對賞月還有特殊的講究，像我們賞完陰曆8月15夜的中秋月就結束了，但是對京都人來說，如果只賞了中秋的月亮，稱為「片見月」，「片段」的「片」、「看見」的「見」、「月亮」的「月」，意思是不圓滿；賞了中秋月，就一定要再賞陰曆9月13夜的月，湊成一對，才能幸福喔！而且，京都人認為13夜的月雖未圓滿，但即將圓滿，這才是最幸福的象徵。
今年的中秋您打算怎麼過呢？如果有機會來京都過中秋，可別錯過京都式的賞月活動喔！先預祝各位月圓人團圓，我人在京都，借一句蘇東坡的詞，我在這裡跟各位千里共嬋娟了。
（文／曲培棻老師）
►想聽更多日本文化的有趣小知識？免費下載「1號課堂」APP立即收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