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談台灣的生存,目前最重要的考慮是:如何增加台灣未來經濟生存的空間。要經濟發展,一定要出去投資。大陸和我們同文同種,未來的經濟成長在一二~二0%之間,是一塊經濟大餅。我認為,到大陸投資是台灣求勝最方便的路。
今天談自由民主,日本人有本事的話,可以分享這塊餅,韓國人也去,外國人也去,你說台灣人不准去,這個學理上談不通,也做不到。我到大連,他們告訴我:「你們台灣人是一個一個來,日本人、韓國人是一群一群來。」
此資本主義還資本主義
大陸目前最大的問題是變得太快,操之適急。從前完全是中央極權,現在變成「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到了地方可以改頭換面。
鄉鎮工業現在無所不包,鼓勵對外投資有所謂的「兩免三減」口號:你去投資,兩年之內免稅,三年減半。我跟他們開玩笑,這比我們的資本主義還要資本主義,投資賺了錢不要交稅;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沒有考慮到後遺症。
我也與朱鎔基談到國營事業。我勸他不要操之過急,我說:「操之過急,你就失敗。」他希望大量裁員,但被裁員的,可以向政府支領救濟金,像美國那一套。我說:「你做不到。」他說:「我並不是永遠養他們,養他三個月,養他半年。」我說:「你這個作法,是把現左的問題挪後到三個月、半年以後。」
後來他叫我去看首鋼,他們叫「承包制」,只要每年交給政府多少錢,其他政府一概不管。在他們來看,承包制可以解決問題,比從前好多了。我是鋼鐵廠出來的、多少還是內行,拿我們現代水準來看的話,還有很大的距離。
台灣一定要認識自己,我們是小國家,如何求生存?日前,工資高、房地產貴,絕對沒有前途。有人說,高工資是發展工業的障礙,這是不長進的話,因為經濟發展最主要是提高人民的生活水準,所以台灣不可以壓制工資的成長。進口勞工短期可以救急,長期來講,是一個障礙。
假如大陸突然禁止台商投資的話,至少對台灣經濟是一個big shock。假如台商不去大陸,對大陸也是很大的損失。因為國際市場的建立不是一日之功,而日本、韓國不會為大陸而建立國際市場;台灣去的,同文同種,而且生根,實在是為大陸經濟。這個我同朱鎔基他們講,他們都承認,「為什麼我們歡迎台灣人來,因為他們到我們此地來生根」。
時不我予
五年前,我曾提議貸款二百億美金給大陸。那時候,我就有一個嗅覺,在大陸開放之前,政府先做一步,政治性的號召最大。那時候,大陸的外匯存底不到二十億,現在二百億不稀奇,那時二百億確實是一個數字。
之所以這麼做,表示我們對大陸沒有敵意,想幫助他們開放,而替台灣開條路。當年也有人批評,說我太天真,共產黨貪得無饜,拿了你二百億,還要你二百億,絕不會感激你。因此我這個建議沒有得到回應。如果兩年前我們這樣做,氣氛就會好得多。
你說大陸二十年會不會追上四小龍?五年之後你看怎麼樣。我跟最高當局講,台灣是財大氣粗、暴發戶心理、自我陶醉、坐井觀天;我批評大陸,是人多勢眾、自尊自傲。台灣認為有八百多億外匯存底了,只要他們答應我們什麼條件,就可以幫助他們什麼。十年前,這話他們有興趣,現在他們有四百三十億了。
今天台灣必須集中全國的智慧,時不我予,五年後如果我們還是維持現狀的話,就沒有和大陸談判的餘地。
(苗天蕙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