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新首都柏林市郊的樹林中,光頭、長筒靴、納粹臂章與旗幟,二千多名新納粹的黨徒集結起來,觀賞美國三K黨領袖--丹尼斯.馬洪的錄影帶,螢幕中的馬洪說:「我很高興見到諸位,因為德國百姓終於瞭解他們的未來,將斷送在外國佬手中;這群外國移民的繁殖速度驚人,所以我主張用各種手段把他們趕走。」
這群人只是去年在德國挑起近一千件攻擊外國人、難民營事端的新納粹黨徒的一部分,新納粹真正的大本營在慕尼黑美軍營附近。一位曾深入查訪的西方記者史畢柏透露:「他們比我想像的要有組織得多,絕不能等閒視之。」
「經濟學人」一九九一年十一月中的封面報導指出:種族主義復甦,在歐洲尤其嚴重,非洲移民的問題甚至已成為今日歐市最激烈的政治爭論。無論是德國的新納粹主義、波蘭的新反猶太主義、奧地利與瑞士日益高漲的反移民政治勢力,從烏克蘭到烏茲別克,都掀起排外的巨波。連丹麥的民意測驗都顯示,有一半以上的人認為,移民是導致丹麥失業率高與住屋不足的最主要原因。
停止移民入侵?
法國的變化最戲劇性。一向以排外與反移民號召的法國極右派勒朋的國家前鋒黨(NFP),兩年前法國民意測驗時只有一八%選民支持,去年年底卻已有三二%的受測選民表示大致同意勒朋的看法。急著想重登法國總統寶座的季斯卡,自然帶著中間右派的共和黨(RPR)投向勒朋。他不僅呼籲應停止移民對法國的「侵略」,並要求法國政府馬上禁止批准新移民申請案,甚至要求以血緣來界定「法國人」,而非目前只要出生在法國即可算法國人。
甚至法國前總理席哈克,都加入指責法國國內的非洲移民已經「過量」。將引起「爆炸」。輿論界對他這種說法雖大肆撻伐,但席哈克的受歡迎程度調查,馬上上升五個百分點。去年年底時的民意調查顯示,九四%的法國人認為「種族主義」已經瀰漫法國,另外竟有七一%人民抱怨法國有太多的阿拉伯人,還有四0%的人認為,曾犯罪或失業超過一年的新移民,應被遣送回原來國家。
大西洋另一岸的美國也受國內經濟不景氣影響,一九三0年代殘暴、恐怖的三K黨重新流行。前三K黨領袖大衛.杜克在南方路易斯安納州,競選州長,而以高票落選的新聞,雖讓美國人驚訝,卻也讓歐洲的同黨受到鼓舞。
根據「經濟學人」的報導,去年年初的民意調查顯示,大部分美國白人仍認為黑人是懶惰、較笨且較不愛國的。他們甚至認為黑人改善經濟狀況的能力較差,因為根據統計,黑人中產階級家庭的收入,只有白人的一半強(五六%)。
尋求桃花源
其實,歐洲新種族主義興起,理由眾多。外籍勞工在近兩年內突然暴增,就是其中之一。一九九一年年中,如螞蟻般潮湧入義大利巴瑞港的阿爾巴尼亞難民,對歐洲人來說簡直不可思議,「船民」,在他們想像中是只會發生在亞洲或美洲的景觀。但今天義大利政府必須對著不斷闖入的難民發射催淚瓦斯驅離,甚至強行遣返,另有五百名被收容至北義大利的難民營等待遣返。
僅一九九0年移入歐洲的新移民人數,即高達九百多萬人,其中又以德(三四0萬)、法(二三0萬)和英(一四0萬)為最多,占總數的八0%(見圖)。難怪德法兩國人民反應激烈。
而其中增加最迅速的,竟是尋求政治庇護的人數。七0年代初期,到歐洲尋求政治庇護的人數最多只有數千人,自一九八九年東歐共黨崩潰,掙脫鐵鍊的人民紛紛往西歐追尋更好的生活;當年,政治庇護人數就激增到三十五萬人,一九九一年預估已達五十萬人。
另一個鼓動種族主義風潮的重要原因,是逐漸增強的「國家主義」或「愛國主義」。歐洲各國原本就有特別注重保存傳統文化的驕傲與堅持,但隨著歐市整合,國與國之間的界限已逐漸消弭;若是東歐也加人新的「大歐洲」共同體時,東西的界限會更模糊,因此,如何保存原民族國家的精神與文化傳統,就成了今歐洲人特別焦慮的課題。而保存「歐洲」傳統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擋住「非歐洲」的移民進入歐洲的國界。
而新移入歐洲的阿拉伯、非洲、亞洲人,因短期內大量湧入,自然也來不及適應新社會的法律、文化及習俗。甚至在某些國家--如德國政府的政策下,想歸化成為德國人,不僅必須是由德國人生養,並且要經過嚴格與繁複的考試,因此許多一九五0年代就進入德國的土耳其勞工,到現在還因為不懂德文,歸化德國籍的心願隔世難成。
包容產生力量
對於這一切種族歧異的問題,「經濟學人」的社論認為,歐洲本來就沒有「純種」的國家,但是任何社會的結合,所有國民無論種族、膚色,都應具備基本相同的價值觀與國家感,因此新移民也應該考慮在加入新社會後,放下對原社會傳統價值的過分堅持,嘗試融入新社會。
另一方面,「經濟學人」進一步指出,任何成功的國家都不是靜止的,都需要更新與改革,再老的文化,無論多麼值得尊崇,也須修改與精進。唯有靠不同文化的融合,才能讓一個國家保持成功與生氣盎然,而不是一味排拒外面帶來的改變。
至於俄羅斯與東歐的種族主義,「經濟學人」則建議,這些新成立小國的國民應將爭取獨立的愛國熱情,儘速轉變為建立強而多元新社會的力量。而非勇於內鬥,在種族排斥與虛妄的優越感上,所呈現出來的討債心態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