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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醉的生命

劉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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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曉莉

1991-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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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醉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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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 1991 / 12月號雜誌 第066期遠見雜誌

「麥克,抽根菸,解解悶。」阿明把一包菸在我眼前晃,我對菸絲毫沒有好感,但那天實在很煩悶,於是抽了我的第一支菸。我十四歲開始抽菸,發現抽菸可以吐悶氣,現在一天可以抽掉兩包。

來美國後,也許是生活壓力大,常常聽到爸媽意見不合,吵架甚至打架。一天媽媽哭哭啼啼告訴我,爸爸在外面有女人,她有一天要叫他後悔。結果他們離婚,媽媽精神失常,被阿婆帶回台灣。

我個性比較內向,又是獨子。在記憶中,他們整天見面就吵架,我始終被冷落一旁。我在學校功課不能應付,他們幫不了忙,我心裡很空虛,絲毫沒有安全感。

阿明、小李、傑克都是我在念初中與高中時認識的同學。他們和我的情況頗類似,都是台灣來的學生,而父母親不大管他們,或在台灣做生意,無能為力。

灌酒、吸毒有快感

阿明認識不少越南來的華人。聽說他們是一九七五年前後坐難民船逃來美國的。其中一個叫吳強的十七歲青年,父母在西貢被共黨打死,他曾親眼看到自己的妹妹被北越軍人強姦,對人有憎恨的感覺。吳強在越南幫派中頗有地位。我有一次在撞球場碰見他,見他手臂上刺著一條青龍。

自從爸媽離婚後,房子被變賣,我搬到外面去住。有時阿明他們會帶幾打啤酒過來,大家喝個過癮。一次,阿明把伏特加酒搖出泡沫,然後猛灌下肚,他說和吸毒一樣有快感。

阿明頗講道義,我有一陣手頭緊的時候,他把錢借給我付房租,有時也把車子借給我,還介紹女孩子給我;他像大哥哥,處處照顧我。

有一次我和阿明、小李、傑克參加一個外校高中舞會,吳強和一群越華學生也在場。我上廁所時,發現他們在吸食白粉。我雖然抽菸、喝酒,但吸毒從來不碰。

校園中流傳一種叫「ICE」的水晶體,它破壞力很強,但很便宜,五元可以買一大塊,因此頗受歡迎。

有一次我到小李和他表哥住的公寓去,發現他表哥一直對著牆笑;我覺得奇怪,問他牆有什麼好笑,他開始東拉西扯,不知所云。

我才知道他在吸毒。除了吸食過大麻、海洛因與ICE外,他也注射迷幻藥。聽小李說,這種迷幻藥會破壞針孔附近的細胞,打過的地方不能再打,因此他表哥手臂、腳踝、頸子,有動脈的地方全是針孔。有一次他把橡皮管勒在頸子上找動脈,差點窒息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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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表哥還涉嫌幫派。開始時別人免費供他吸毒,後來威脅他去偷、去搶;有一次販毒被抓,判重刑被關起來。兩年出獄後,又吸毒開車,險些撞死人。

他表哥曾進出戒毒中心無數次,但從沒有真正戒掉,原因是他不想戒、想逃避現實,因為幫派給他的壓力太大。

從小李表哥的身上,我看到碰毒品的後果,因此我們這一票人,除了吸菸、喝酒,頂多試過一、二次大麻,對其他毒品都有戒心。 我認識的一些台灣來的學生,對毒品較敏感,而越南來的學生就大膽得多。阿明說,這些人逃離越南時就已經死了一次;為了找錢買毒品,冒命持械搶劫是最快的方式。

此地的台灣留學生與越南學生常有往來,被吸收成為幫派分子的,最後多半受到控制,因為他們必須滿足毒癮。

最近聽說吳強夥同五、六個人晚上十二點左右,到一個越南商人家裡去搶,他們蒙面作案,將商人與他的太太、女兒、兒子全五花大綁,關進廁所,然後將他們家裡當天做珠寶生意、近萬元現鈔與金銀手飾,全搜刮一空。他們這樣幹一票,可以維持兄弟好幾個月的毒癮,雖然風險大,但收穫最多。

這一群越南幫派也和外地越南人掛勾,專門搶電腦公司的中央記憶體,這種小如拇指的東西,聽說可以賣到一、兩百美元,只要搶一個手提箱的中央記憶體,轉賣到外地黑市,可以得到數十萬美元。

他們搶電腦公司非常有經驗,一進門便把監視器打壞,他們對電腦公司的警鈴系統很清楚,在任何人有機會報案前,已全部將他們綁起來。

入盟的越南幫分子在被抓到後,絕不會透露兄弟的名字,警察對他們頗頭痛,檢察官辦公室這類的案子太多了。通常只要認罪多半可減刑,出獄後自然又再鋌而走險。

吸毒是逃避現實最快的方法,一、兩分鐘就到了極樂園。我排斥它的原因,主要是小李的表哥做借鏡,不想這麼快毀了自己。但有時在吸菸與喝酒過後,也會覺得很煩悶,不曉得自己的前途在那裡。

來美國十年,既不感覺自己是美國人,也不感覺自己是中國人,這是一種無家、無國的感受,好像生活在縹緲虛無的世界裡,我只有一天度過一天。

(劉曉莉採訪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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