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歐美任何一家大書店,你都可以看到科學書籍的專架。架上陳列的既非科學教科書,亦不是技術專書。它的對象是針對中產階級的知識需求,內容包含天文、地理、宇宙論、醫學、電腦。作者可能是科技記者,也可是諾貝爾獎得主的大師。其中不乏暢銷書,加沙根的「宇宙論」,或霍金的「時間簡史」。
類似的科學文化現象,在我國幾乎不存在。但人們對自然、宇宙的好奇是存在的,因此取而代之的是易經、五行、紫微之類的東西。人們依此來瞭解他們安身立命的大自然、地球,也依此去預測未來。
在我們這個國度裡,科學知識只掌握在少數專家手中,他們忙著接研究計畫、出論文,卻很少向外人解釋科學的內在趣味。科學無休止的專業化與大眾的「科盲」程度呈強烈的對比。
然而展望二十一世紀,政治和解、經濟競爭、社會複雜化的背面,一股沛然莫禦的力量,是來自科學技術的擴張。
世界上大多數政府也都認知這點,因而大幅增加科技預算,波灣戰爭後,這更是清楚了。但,專家式的科學擴張有其危險,它的封閉性、菁英性,無法真正生根,甚至可能失去社會的支持。在武器競爭上、核能應用上,我們已經看到「科技恐懼症」的發展。
新科學新視野
五四運動以來,我們本期望把科學與民主結合,今日都可能逐漸走向反面,科學只和權威結合,而和大多數人無緣。究其原因,可能是與我們逐漸把科學「技術化」有關。
在西方科學的發展中,原本同時具有技術和文化兩個層面。歷來,重大的科學理論也都會引起社會上的討論,如達爾文的演化論、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以及晚近的混沌理論。另外,社會上有關能源、環保的爭論,也都有科學家出來公開討論,提供大家一些觀點。這些都使科學在西方文化中占有一定的角色。
當我們開始厭煩政治人物無休無止的爭論、社會評論家的陳腔濫調,也許應換新眼睛來讀這個世界。新的科學發展船是提供改變二十一世紀的原動力,我們是否可以放寬心胸看一看科學家思維這世界的觀點?
二十世紀末的科學在各方面都是精彩絕倫的,它提供了人們對「理性」、「混沌」、「時間」、「宇宙無限」,一些全新的思考方向,也許它會改變人類對自我、自然的看法。面臨這些發展,知識界應有義務去瞭解這些新科學(及它後面的古典科學)。讓它進入我們的文化對話中,聽一聽科學家的發言。
這些對話,會幫助我們以更新的眼光瞭解這世界,也為我們準備迎接未來的巨變。同時,科學本身也會受益,它並非專家的禁臠,它會是我們文化中共同的資產。
(牟中原為台大化學系教授,所譯「理性之夢」、「沙卡洛夫回憶錄」等書,已由天下文化出版公司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