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金馬獎頒獎典禮,戴立忍從侯孝賢、關錦鵬、李安和杜棋峰四大導演手上接下最佳導演獎時,激動哽咽到說不出話的那一幕,至今仍讓大家印象深刻。
他所執導的《不能沒有你》,在當晚一共囊括了五項大獎,成為最大贏家。國外也捷報頻傳。不但成功拿下日本Skip City國際電影節最佳影片、亞太影展最佳導演、入圍法國Clermont-Ferrand影展國際競賽單元,甚至打敗全球1000多部電影,獲得南非德班影展首獎。
不過,這並非戴立忍第一次執導,也不是第一次得這麼多獎項。入行20年來,他拿過兩個金鐘獎最佳男主角、一個金馬獎最佳男配角,執導的第一部短片《兩個夏天》,也獲得台北電影節首獎、金馬獎最佳短片。
但這卻是他第一次在頒獎台上幾近失控地掉淚,是因為當初無人看好、沒有奧援,他身兼導演、製片、編劇、剪接,在艱困中以400萬的超低成本拍攝完成。
戴立忍最初對電影的啟蒙,與父親有關。他的父親是老師,從台東調往高雄之前,曾帶戴立忍看過電影,小學二年級時的他,沒事自己就會往電影院鑽。
十歲以前,戴立忍在高雄搬了四次家,學校換來換去,朋友也一直變,唯一不變的是每個地方都有電影院,「那個地方對我反而是比較安全、熟悉的空間,」小時候,他可以一天看八部電影。 戴立忍形容,當時對電影的感覺是,身處在一個黑盒子裡,世界就在眼前開展。考上台北藝術大學戲劇系後,他幾乎把所有零用錢花在看電影上。
「就像家住機場旁的孩子,長大想當飛官一樣,」戴立忍認為自己投入電影圈,完全是理所當然。
的確,長大後戴立忍好像是個天生的演員。
即使拍過30部片,又擁有帥氣外表,不管是電影《雙瞳》裡的員警,或是電視劇《白色巨塔》裡的醫師邱慶成,只要他一上場,演起戲來渾身是勁,觀眾也說,「怎麼會有這麼會演的人!」
《白色巨塔》導演蔡岳勳就曾稱讚,「我被大寶(戴立忍)的演技嚇到,我既然演不過這個咖(傢伙),今生不再演戲,轉行當導演去。」
今天被歸類為實力派演員的戴立忍,根本想不到他能站到幕前表演。一來,從小在父親嚴厲教育下,他拙於言詞,對人際互動也不嫻熟,「一直到現在,我上舞台還是會打哆嗦,」戴立忍坦言,很早就決定一輩子用電影說故事,但最適合的應該是剪接,或寫劇本,因為那是一個人做。
再者他也不適應演戲後的「副作用」,也就是影劇圈的花花草草,特別是資訊發達的現在,「演戲帶來的不堪、沒有隱私,是讓我縮手的原因。」
但是大二時,北藝大戲劇系副教授馬汀尼改變了他。她讓表演天分極高的戴立忍知道,一個好演員並非一般人刻板印象裡的大方、厚臉皮,或喜歡他人目光,很多著名的外國演員,好比安東尼.霍普金斯(Sir Philip Anthony Hopkins)、馬龍.白蘭度(Marlon Brando),都不是長袖善舞的類型,現實生活也非常封閉。
圓導演夢 當演員只是為還債
不過比起演戲,導演才是他真正的夢想。「我是一個不用功的演員,卻是超級用功的導演,」戴立忍不諱言,演戲一直是他賺錢的工具。蔡岳勳夫婦當初花了一年說服戴立忍,後來促使他點頭的原因,竟是因為他缺錢繳罰款。 原來拍完短片《兩個夏天》和電影《台北朝九晚五》後,戴立忍拿到1000萬輔導金,不料籌資不順無法開拍,除了繳回1000萬,還得再繳180萬罰款,逼得窮途末路的他,只好演戲還債。
戴立忍用台灣土地長出來的韌性,耕耘他的導演路,才能撐過《不能沒有你》拍攝過程的坎坷。
戴立忍記得,最初提出這個根據台灣真實社會事件改編的故事,申請國片輔導金時,評審勸他,把企畫案遞給公共電視人生劇展,還告誡這樣題材很難做商業電影。
不只如此,他還堅持在這個彩色的年代拍黑白片。光劇本,戴立忍就重寫七次,開拍第二天,攝影師竟表示戲太爛,不拍了,甚至還因為高雄水災而停機五天,後來他只好商請側拍紀錄片、沒拍過劇情長片的導演臨時接手,也因此業界以為他拍了部很差勁的電影,更找不到人剪接。
戴立忍只好把自己關在家裡,用DIY組裝的電腦,花三倍的時間純手工剪接出來,就像《不能沒有你》裡的父親,在面對挫折與大環境的不順遂,仍有堅持下去的生命力與勇氣。
被喻為台灣電影界教母,同時也是知名電影學者、影評人及製片的焦雄屏分析,拍《海角七号》的魏德聖和戴立忍都是夢想家,一個把家產都賭上,以超出市場行情的成本去搏那個夢,另一個是花最少的錢去圓夢。「一個在商業上成功,一個在藝術上站得住腳,」她說。
44歲才被稱為「新銳導演」的戴立忍,不敢確定下一部作品何時會開始,但對自己的電影路卻很篤定,他想要一直拍下去,拍這塊土地的故事。
台灣之光〉戴立忍
年齡:44歲
光榮成就:
● 2009年,電影《不能沒有你》,獲亞太影展最佳導演 :以及金馬獎最佳劇情片、最佳導演、年度台灣傑出電影、最佳原著劇本以及觀眾票選最佳影片獎
●2000、2002年,分別以電視電影《濁水溪的契約》《月光》兩度奪下金鐘獎最佳男主角獎
勵志格言: 胸懷要夠大,自己才能長大
戴立忍
想對台灣說的話
台灣的科技業、傳統產業可以被大陸包養,但像電影這種創意產業絕對不行,當全世界因為大陸興起而有所改變的情況下,唯有國家力介入,台灣的影視產業才有可能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