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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小兒神經外科醫師:我也想牽著你的手說一切都會好起來

我知道自己並不能完全體會失去孩子的痛苦,但我每晚都認真祈禱著永遠不需要體會。

遠見好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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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見好讀

2023-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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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曾撼動我們的一切》/僅為情境圖,取自unsplash
《所有曾撼動我們的一切》/僅為情境圖,取自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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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小兒神經外科醫師最不容易的地方,是人會變得特別敏感,即使是下班後的生活,仍會不斷有災難可能發生的預感。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變得特別能夠適應緊急情況,相信改變是不變的真理。比如小女孩前一分鐘還和家人一起吃爆米花看《哈利波特》,下一秒突然頭部劇痛,接下來就因為腦溢血而昏過去。(本文節錄自《所有曾撼動我們的一切》一書,作者:傑.威倫斯,堡壘文化出版,以下為摘文。)

或是孩子上學前吃早餐,吃著吃著趴倒在麥片裡,父母還以為小孩子在調皮,直到心頭一驚,意識到這不是在搗蛋。

還有摩托車剎車失靈撞上13歲的孩子。

一位父親在開車時回頭確認兩歲的孩子有繫好安全帶,結果衝出馬路撞在一棵樹上。兩天後,他和太太因為這場車禍戴上了護頸、坐輪椅,孩子則是再也回不來了,兩人還必須一起同意拔除孩子的呼吸器。

吃早餐、繫安全帶這些對一般人來說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卻能在我心中敲響一聲聲的警鐘。

兒童汽車安全座椅並不是個煩人的鎖事,這跟阿波羅號發射前,技術人員確認太空人有沒有固定在安全帶上一樣重要。

當我看到兒子沒戴安全帽跳上朋友的滑板,就會不由自主想起凌晨兩點的顱骨開放性凹陷骨折(open depressed skull fractures)緊急手術,那孩子的出血量多到讓我的手術褲濕得黏在皮膚上。

每次開車、吃飯、孩子要出門,或自己不小心滑倒時,眼前彷彿都會閃現救援用的液壓剪、有人癲癇發作,或警察上門的畫面。

為了爭取救命時間,這位12歲的女孩在送到住家附近的急診室時,就已經先插管接上呼吸器。斷層掃描顯示,她左大腦額葉內有個大血塊正在右移,正常沒有血塊的區域下方有一小團麻煩的血管糾結,看起來很可能是動靜脈畸形(arteriovenous malformation, AVM)。

小女孩距離我們急診室有兩個半小時的路程,當下那位醫師正確判斷,做出動靜脈畸瘤破裂的診斷,先在顱骨上鑽孔插了引流管。

這有兩個主要的意義,一是排出聚積的腦脊髓液(cerebrospinal fluid, CSF),有助於物理性的降低在腦出血、外傷或腦腫瘤等情況下,可能迅速竄升的腦壓;另外,當引流管連接到床邊的生理監視器時,還能順便監測腦壓。有了腦壓這個數據,醫護人員就能透過靜脈注射,進一步幫助降低腦壓,為後續的治療多爭取一點時間。

醫生在放入引流管前曾經打電話給我,那時剛過午夜12點。在原先的醫院做引流管手術、加上轉院花了幾個小時,最後在早上6點左右送到我們醫院,接著推進手術室,麻醉後手術室裡的護士很快就接手。

我知道自己並不能完全體會失去孩子的痛苦,但我每晚都認真祈禱著永遠不需要體會。(僅為情境圖,取自unsplash)

我知道自己並不能完全體會失去孩子的痛苦,但我每晚都認真祈禱著永遠不需要體會。(僅為情境圖,取自unsplash)

就在準備手術前的短暫片刻,我抓了個空檔跟女孩的母親快速說明了一下。通常患者搭乘救護車前來時,會先取個假名,好快速先在電子醫療紀錄與醫院系統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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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我從她母親口中得知,她的名字是蘇菲亞(Sophia)。接著我告訴她,腦動靜脈畸形破裂,可能會造成蘇菲亞終身殘障、甚至死亡,做手術取出也同樣有殘障或死亡的風險。

說得更清楚一點,終身殘障表示她身體可能會有一邊無法移動,也可能失去語言能力,或甚至一輩子要插管維持生命,永遠醒不來。

當我一邊自己做好心理準備要對家屬說這些話、一邊準備著眼前的手術時,我想到自己得把為人父母的那部分抽離開來,在當下我只能是外科醫生,必須為那生病的孩子手術。

我想像,自己頭頂有個離合器,按下去,內心裡為人父的那部分抽掉,留下外科醫生的我。在這關鍵時刻如果不這麼做,光是想到這位母親,或所有父母親們未來可能要面對的事情,就已經沉重無比。

我認為在這種時刻那是個弱點,是神經外科醫生應該要控制住的弱點。

要是當下,不經意想起自己孩子第一次騎腳踏車、參加足球賽、吵架和好這些養兒育女的事情,我便會試著放開思緒、控制自己,趕緊抽離父母的身分,拉回到身為醫師的那個自己。

我可以理解這有多難受,整個醫療團隊都非常想救你的孩子,我保證。我也想牽著你的手說一切都會好起來,趕走你心裡的痛苦;但我必須抽離情感,專心處理手頭的任務。

院裡最棒的手術團隊已經歸隊,他們曾因新冠肺炎而去支援其他任務,但現在已準備好回到崗位。為了克盡職責,我們都需要抽離情感,只留下專業。

專心消毒後,用手術洞巾蓋住頭部,把眼前某家人的心肝寶貝,變成一塊手術區域、一個矩形,一位被無菌洞巾覆蓋的人。很快我們眼裡只有手術區域,盯著那個地方,我們深信自己知道如何解決問題。

當大家努力奮戰時,我注意到整個團隊都發散著能量,一直延伸到手術室門口,甚至透出到外面的走廊。同事們時不時的會探頭看我們,平時會擦身而過的面孔也出現在門窗上。

我想著在過去這段時間裡,看著世界被無情蔓延的傳染病征服過後,這些情感也就被壓抑了。

我們腳上踏著的地方、手術時的那一刻,都在提醒著我們原本的生活,也給了我們清晰的目標,好讓我們在看著周圍的世界發生變化時,能暫時從無力感中解脫。

這個手術室是我們行醫救人之處,而且會一直下去。

《所有曾撼動我們的一切:一名小兒神經外科醫師、他的小小病患們,與其充滿恩典及韌性的生命故事》,作者:傑.威倫斯(Jay Wellons),堡壘文化出版

《所有曾撼動我們的一切:一名小兒神經外科醫師、他的小小病患們,與其充滿恩典及韌性的生命故事》,作者:傑.威倫斯(Jay Wellons),堡壘文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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