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籃球之神的側翼,公牛王朝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二人,當麥可‧喬丹用《最後一舞》述說了屬於他的故事,史考提‧皮朋決定用《無所設防》赤裸呈現他眼裡的一切真相。(本文節錄自《無所設防》一書,作者:史考提.皮朋, 麥克.阿庫什(Scottie Pippen, Michael Arkush),以下為摘文。)
日期:1994年5月13日。
地點:芝加哥體育館。
我這麼寫,好像在描述一個重大犯罪現場的時空背景。而在許多人眼中,這也的確是一件罪大惡極的事。
快轉到第三場比賽的最後階段。我們有球權,在最後不到18秒的時間以102比100領先。我們在第3節後段最多領先過22分。此時,公牛隊喊出暫停。
我很激動,這個戰術與以往不同,是為我設計的。其他人會離開右側、清出空間,我就可以在這個區域跳投或切入籃下。然而東尼還是待在和我同一側接近底角的位置。我揮手示意,要他離開,但他文風不動。我被迫孤注一擲,最終連籃框都沒碰到,造成進攻24秒違例。
尼克叫暫停,還剩5.5秒。
東尼在關鍵時刻搞砸了,更糟糕的是,尤英在底線勾射命中,把比賽追成平手。比賽再次暫停,最後1.8秒。
1.8、1.8、1.8……在過去27年中,我已經數不清被提醒過這1.8秒的事幾次。我幾乎肯定我走到哪它就會跟到哪,不誇張,最後跟到我的墓碑上:
來,請容許我一次把這件事說清楚、講明白。
首先,我不覺得這是我職業生涯中最低潮的一刻,反而認為它是最精彩的時刻之一。不管你不信,我都無所謂。
在暫停時,如果你不知道的話,菲爾要把執行最後一擊的任務交給東尼,就是搞砸上一波進攻的東尼。我則被告知要負責把球傳進場內。
我很生氣,也讓菲爾知道我的憤怒。
「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他咆哮。
「幹!」我回應。
在我選擇不在那最後1.8秒回到場上後,比爾.卡特萊特和強尼.巴赫催促我改變心意。想都別想。菲爾派上了彼得.邁爾斯來進行界外發球。
就像俗話說的一樣,接下來的就是歷史了。東尼在安東尼.梅森面前投進一記18呎遠的球,公牛以104比102戰勝尼克。
休息室的氛圍簡直像太平間。人們絕對想不到,這支球隊才剛剛贏下了一場為了不讓系列賽一面倒而不能輸的比賽。在我的隊友、教練的心中……以及我猜世界各地的籃球迷也都這麼想,我犯下了一個職業體育選手所能犯下的罪中最不可饒恕的過錯。
我拋棄了我的球隊。
共同擔任隊長的卡特萊特淚眼盈眶地對休息室裡的每個人說:
「這是我們證明沒有麥可也能度過難關的機會,而你用你的自私把它搞砸了。我這一生從來沒有這麼失望過。」
我很害怕,不是因為我在最後關頭拒絕上場,我永遠不會操心這件事。我怕的是那些人的反應。我努力了這麼多年才贏得他們的信任,而現在我已經失去它了。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道歉。
我覺得我們,以球隊的立場來看,要盡快從這起事件中走出來。距離第4場比賽開始只剩不到48小時,我們不能在系列賽要回到花園球場進行時,背負著1比3的落後。我並沒有生比爾或是其他球員的氣,如果我是他們,也會有一樣的感覺。
不過有一個人實在讓我火冒三丈,就是菲爾.傑克森。
麥可已經離開了,現在這是我的球隊,這個成為英雄的機會也是屬於我的。然而菲爾卻把這個機會給了……東尼.庫柯奇? 你沒在開玩笑吧? 東尼只不過是個菜鳥、手上一枚冠軍戒都沒有。我在聯盟闖蕩7個年頭,贏得3枚冠軍戒。另外,順道一提,在這年球季的MVP評選榜上,我排名第3,僅次於哈金.歐拉朱萬與大衛.羅賓森。
最羞辱人的部分是菲爾要我來負責發界外球。如果待在場上的話,我至少還能當個誘餌。尼克會派兩名球員來防守我,這樣就有人會得到一個好機會。
我做了一件正確的事,藉由拒絕上場,我不僅為自己而戰、捍衛我的尊嚴,也幫助在我之後進入聯盟的球員。有一天,他們很可能會發現自己遇到相同的處境。
隔天,菲爾和我討論這件事。他在話中解釋我是球隊中最擅長傳球的人,也提到東尼在例行賽投進了3次致勝一擊。
他說的這些話都沒辦法改變我的想法。
「你是在跟我說,如果麥可也有打這場比賽,你會因為東尼投進了那幾球而叫他把球交出來?」我問道。
我不記得他回答什麼。我只記得,我和菲爾.傑克森已經玩完了。
當然,不是完全決裂。
只要我還在芝加哥公牛,我就會繼續在他麾下努力奮戰,達成他交給我的任務。我依然心繫著隊友與球迷。然而無論未來我們贏得多少勝利,我們的關係都將永遠改變。
事實擺在眼前,他已經把我當過一次棄子,有第一次,有什麼理由能保證不會有第二次?
附帶一提,就算我沒投進,我們也不會輸。比賽是平手局面,最糟也不過就是打延長賽。我好奇,如果東尼沒投進的話會發生什麼事? 菲爾會希望我打延長賽嗎? 我自己還會想上場嗎? 如果我們輸掉第三戰,尼克會乘勝追擊、橫掃我們嗎? 之後的事態又會如何演變?
我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芝加哥的球迷會要求公牛隊把我送走,愈快愈好,然後傑瑞.克勞斯會欣然同意。他一直在想辦法擺脫我。
有時我會想、如果那年夏天我被交易走,從長遠來看可能再好不過。這樣我就能遠離這兩個傑瑞、遠離菲爾、遠離這些只因為唯一一個原因就不喜歡我的媒體:我不是麥可喬丹。
說到麥可,他在賽後的隔天聯絡了菲爾。
「我不確定史考提會不會慢慢淡忘這件事。」麥可說。
麥可打電話給菲爾,我沒有意見,不過,如果他也有打電話給我就好了。我才是在電視上和報紙上被攻訐的人,不是菲爾。我想盡可能地獲得他人的聲援。
我並不期待麥可打給我,他不是這種人。話說回來,之前我也沒有打電話給他。
看了《最後一舞》的人在聽到我提到1.8秒事件時表態「如果有機會重來,我可能不會改變心意。」後,都覺得很驚訝。
讓我修正這個說法。
我絕對不會回心轉意。我為自己挺身而出。如果我沒這麼做,永遠不會原諒自己